钟窕的声音坚定而冷血，不见起伏。</p>
或许是她早过了最初的愤怒，如今对司徒父子也就只剩下恨和麻木了。</p>
钟窕从屋内退了出去。</p>
都是大男人，只能自己排解。</p>
她爹还等着治伤，司徒澈没有眼见她父兄的尸体，定然还虎视眈眈。</p>
钟窕立在廊下思索，脑子盘算了好一会，出神的厉害。</p>
突然间，檐下的冰溜子化了，落在院里，喀嚓一声，将她吓一跳。</p>
面前伸过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羊奶。</p>
淡淡的膻味散在鼻尖，勾起她一日一夜未曾进食的食欲。</p>
修长的指，剑茧太多，还有道渗血的伤口。</p>
是公子策。</p>
钟窕接过羊奶，没有矫情地三两口喝了。</p>
她擦干唇，迎上公子策的视线：“谢谢。”</p>
二字很轻，却很郑重。</p>
如果不是公子策，依照父亲如今的伤势，定然已经凶多吉少。</p>
钟窕身上不大干净，狼血已经干了，在衣袍上皴裂的一块一块的。</p>
脸上更是，泥和着血，斑驳成一片。</p>
颈边方才被钟宴划伤的口子还有血丝。</p>
明明像个狼狈的小乞丐，可她站在这儿，那双眼睛却尤为明亮。</p>
公子策负手而立：“去晚了，因你信笺上只写了‘大捷日，父兄有难’，我不知究竟是哪一天。”</p>
这怎么可能怪公子策？</p>
就连钟窕自己都不知道前世究竟是哪一日出的事。</p>
“还是谢谢你，公子策，我欠你四条命。”</p>
“哦？”公子策饶有兴味地转过脸来：“你似乎笃定我若不出手，你父兄定然惊险？”</p>
他探究的太明显，加上这人身上的气场绝非凡人，钟窕莫名有些心虚。</p>
“我...曾做梦过。”</p>
公子策知道钟窕在搪塞自己，不过不重要，他本就不想深究。</p>
说起来，自己出手救了钟家，也算赚了。</p>
大兆帝昏聩，寒了钟家的心，来日他要对大兆做什么，总少了些掣肘。</p>
他就这样双手抱臂，往廊柱上靠着，居高临下地看她：“接下来怎么办？”</p>
公子策太高了，他长身玉立地拢下来，俊美如斯的面庞令钟窕微微一愣。</p>
与那日夜里不一样，晚上朦胧看不清，不知公子策专注看人的时候是这样的......</p>
前世多次交锋，包括他数次递婚书，钟窕都以为那是玩笑。</p>
脸上一热，钟窕避开了眼神：“等我爹脱险了，我得先回大兆，公子策，你能帮我再照看他们一下吗？”</p>
“你回去做什么？”</p>
钟窕心中有打算，只是想法都还不成熟。</p>
她挑着能说的说了：“钟家军五千条人命，不能就这么算了。”</p>
这是要去硬碰硬？</p>
钟窕未满十七，心气却非一般的大。</p>
“你知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是什么后果么？”</p>
“我知道，”钟窕有些不高兴：“你怎么知道我过不去？”</p>
身后有穿着木屐的丫鬟走近，手上端的是一身清爽的衣裙，打断了二人说话。</p>
“殿下，您要的衣裳买来了。”</p>
“带姑娘去换吧，伤也包扎一下。”</p>
丫鬟引路，钟窕刚走两步，身后又传来一句轻唤。</p>
“阿窕。”</p>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