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渔家说,这白雾一直都在,如屏障般隔绝水泽上的各座岛屿,特别是它水面也不平静,有不少暗流漩涡,能影响船夫判断。
所以,连镇子上资历最老的渔夫都不敢离陆地太远,出去能原路返回都算厉害的了。
而一些慕名而来的大胆旅客或江湖人士,时常有走丢其中的,再没回来,渐渐的,也没有船家敢接这种活计了,只负责租船,但不带人深入……
桃源镇上空整日缭绕的白茫茫雾气,也是从水泽上弥漫过来的。
欧阳戎来的这二十日,就没见过几回太阳,只有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才有些许淡黄日光落在钟楼屋檐上。
欧阳戎没由来的想到一句诗。
气蒸云梦泽。
这白雾会不会是大日蒸腾出来的?
红尘客栈的活计比较枯燥乏味,欧阳戎又不想其它佣保一样,闲暇去调戏年轻使女和水桶腰的老板娘。
他在外人眼里闷油瓶一样埋头干完一日,领了工钱,傍晚去往钟楼敲钟,简单啃了点馒头,便早
早睡下了。
夜深,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短暂的怪声。
欧阳戎蓦然睁眼,手掌抓住枕下的画轴。
空气静谧。
他等了片刻,怪声已经没有了,没给他细听的机会。
像是幻听一样。
欧阳戎闭眼,却没有松手,依旧握着桃花源图。
这不是第一次了。
此前几次深夜,睡眠很浅的欧阳戎也有被奇怪声响吵醒。
多次听到,总结下来,这声音像是刀兵撞击,又像是人声嘶喊,但都十分短暂,每次准备细听,就消失不见,恢复寂静……
不过有一回,到白天,欧阳戎早起出门敲钟,站钟楼高处瞄见远处街道的青石板上,似有一抹殷红,不过很快就被勤快的清街夫们打扫干净了。
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小镇迎来新的一天。
欧阳戎记起第一天来时,那位请他吃早饭的乡老好像叮嘱过一句,让他夜里尽量别出门乱逛,早睡早起。
起初欧阳戎还以为是治安不好,可到了夜里,发现外面都静悄悄的,好像十分安宁。
后来也在红尘客栈从同僚那里打听过,夜里不出门,好像确实是小镇上不成文的规矩。
直至后来欧阳戎陆续听到半夜怪声,又瞧见那
些习以为常的清街夫,方才琢磨出一点味来…
外加,欧阳戎还发现,好像不只是他一人想要找到云梦剑泽,镇子上每日都会迎来不少陌生客人,奇装异服,口音繁杂??都在旁敲侧击的打听着云梦泽的事,似在找寻着什么。
暂时与江州大堂隔绝,欧阳戎不确定其中有没有朝廷派来的人,反正先保全自身再说……
欧阳戎渐渐有些理解,雪中烛为何把他放在镇子上了。
黑夜里的桃源镇,寂静安详,各家各户不出门。
白日里的桃源镇,热闹依旧,作为进入云梦大泽的最后一站,迎来送往……
小镇诸姓居民与陌生来客们似乎都默契遵循着某种规矩。
所以欧阳戎这二十日,哪怕是夜里入睡,也是带着青铜面具,保持木讷青年的假身,同时枕着画轴入眠。
另外白天在外面活动,也是尽量装作一位正常人。
更没有让一直遥遥尾随的白鲟现身找他。
虽然当时借助《文皇帝》的神通,欧阳戎混过了雪中烛的检查,但是这位大女君的警惕性依旧不减……也不只是针对他一人。
这座小镇就类似某道过滤器……
镇子上,有很多双藏在暗处的眼睛,在盯着他们这些来客。
只是欧阳戎不知道,这种监视状态还要持续多
久。
或者说,考验要持续多久。
小黑屋中,已醒难眠,欧阳戎干脆闭目抱胸,又复盘了一遍布置。
龙城那边,阿青一家的身份早已被他换成了寻常人家,连户籍都换了。
这也是欧阳戎很早就安排刁县令施行的事,他当初去往浔阳任职前,就考虑过有人拿他软肋下手。
所以早早就帮阿青一家改头换面,甚至也给他这个“阿兄”布置了存在的身份。
就是叫阿良,嗯,良翰的良,没骗人,很合理。
所以,除了善导大师和秀发等少数僧人外,龙城百姓们都不知道那位烈士“阿山”的遗孀去哪了。
欧阳戎耐心等待着,不出意外,雪中烛带阿青回去后,肯定会让人再去龙城复查一遍。
把他留在桃源小镇上,大概也有等待复查结果的缘故在……
又过了一个钟头,几近黎明。
这正是小镇居民们快醒来的时候,也是守夜人紧绷了一夜下意识里最松懈的时候。
榻上的欧阳戎突然睁开了眼。
他环顾一圈漆黑屋子,从枕下掏出一只火折子点燃,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桃花源图,从中捻出一封血书。
正是崔浩留下的。
欧阳戎借着微弱火光,浏览起来,渐渐皱眉。
血书上,崔浩提到了三种找到他关联遗物的法子,一种是去北方洛阳找他后代清河崔氏,一种还是在北边,寻几座特定古寺,殿中壁画后方也有遗物。
最后一个法子,稍微可靠,是在南边,而且位置还是在云梦大泽内,寻找一座孤坟。
欧阳戎仔细研究了下他给的大致位置,渐渐凝眉。
在云梦大泽内,是巧合还是故意?不过仔细一想,崔浩当初旁听了陶渊明告诉他《长生药》剑诀的下落,应该是知道他会来云梦泽的。
欧阳戎又看了眼血书,按崔浩的说法,此坟墓的主人是南北朝时一位卢姓读书人的??
作家说
阳小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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