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哽住，他自知理亏，弯腰颔首，连连道歉：“确实是我们瞎了眼，是我们利欲熏心，是我们神志不清。”</p>
李泽根本没听，他继续往前，那老者挡在前面却不敢近他的身，只得踉跄后退。</p>
“你不能这样啊，这是最后的希望了，那龙柱要是没了，六界彻底坍塌了……”</p>
“与我何干？”李泽话音冰冷。</p>
“你这妖孽！怎么同我家仙尊说话呢！”一旁修士看不下去，大声呵斥。</p>
老者吓白了脸，猛然弯腰，一把捂着他的嘴巴：“顽童不懂事，不懂事……”</p>
可那修士仍旧不依不饶，横眉瞪眼，呜呜囔囔不知说些什么话。</p>
李泽看着他，只眨眼功夫，剑气闪过，修士撑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瞧着他。</p>
扑通一声，倒在地上。</p>
而李泽面无表情，不见半分波澜。</p>
老者看看修士，又看看他，慌了神：“哎呀，哎呀，哎呀啊……”</p>
李泽仍然没有停下脚步，他踏着地上的修士继续往前：“看看你们的样子，口口声声为了凡世，为了六界。”</p>
“妖怪维护天道，举步维艰的时候，你们在哪？被人暗算，结界崩塌的时候你们又在哪？”他笑了，回过头，看着老者，“哦，我想起来了，抢夺宝物的时候，你们真的很快。”</p>
他冷哼一声，笑着点评：“这样的六界，塌了就塌了。”</p>
沈慕琼轻飘飘地浮在半空里，瞧着那老者垂首，极为懊恼。他想劝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几度想要上前再拦着，却被身后众人全力拉住，不让他再往前。</p>
此时的李泽，已经不是那个大梁世子了。</p>
他在妖魔狂欢的大地上，从青州一路走来，在实践里摸爬滚打的活了下来。</p>
沈慕琼看着他，心中吃味。</p>
他一步步走上祭坛，走到最后分别的地方。</p>
那里废墟一片，什么都没有了。</p>
李泽却蹲下身，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木盒。</p>
他沉默着将祭坛上的石块搬开，四周神仙两族，谁也不敢上前阻拦。</p>
那手，在碎石泥沙之中轻轻拨开，找了很久很久。</p>
直到天色渐晚，李泽的后背僵硬了一下。</p>
沈慕琼有些好奇，俯身探头望了过去。</p>
就见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颤抖着拾起一段破碎的鹿角，捧着它，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盒子里。</p>
他浅浅地笑了，柔声道：“师父，徒儿来带你回家了。”</p>
沈慕琼鼻子一酸，落下泪来。</p>
那晶莹的泪水不偏不倚地落在李泽的面颊上。</p>
他仰起头，恰好对上沈慕琼的面颊，可那失去焦点的目光，却穿过了他日思夜想的人，落在无尽灰暗的天空上。</p>
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祭坛上碎裂的石板。</p>
李泽没说话，低着头沉默地找寻着。</p>
三块五块，直到再也找不到下一块。</p>
他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收进怀里，起身望一眼祭坛下如临大敌，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神仙两族。</p>
李泽笑了：“一群蝼蚁，活像个笑话。”</p>
他说完，手里握着剑，往已经坍塌的皇城外走去。</p>
沈慕琼想了想，跟在了他的身旁。</p>
刚走出没多远，就听祭坛那响起一声悲呼：“龙柱……龙柱彻底、彻底没了！”</p>
老者闻言，踉跄两步，晕了过去。</p>
在仙族众人的慌乱里，李泽脚步未停，走得轻快。</p>
只有沈慕琼，略带惋惜地回过头，扔下两个字：“活该！”</p>
自从知道仙门和这件事有关之后，沈慕琼对李泽的所作所为就只有“干的漂亮”这一条评价。</p>
她渐渐理解以往李泽的很多话语，明白了他是以怎样的心情说着：这些凡人不值得。</p>
越是这般想着，她再看李泽这冰冷的侧颜，越是觉得帅气。</p>
果然是她看中的徒弟，人间清醒，活了二十多年就已经赶上她这老古董的犀利。</p>
可刚出京城，这人就画风突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