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私人纠纷本就不该与集体利益混为一谈，单从个人能力上来说，没有人比郑老大更适合做队长。</p>
王铎在镇上工作，有文化也有见识，可生产队的活计不是多读几本书就能胜任的。</p>
郑老大之所以能获得兴华村村民的一致认可，那都是他十几年如一日自己在田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结果。</p>
王铎没有正面回答村长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他一句。</p>
“村长，据我所知，咱们村已经好几年攒不下余粮过冬了吧？”</p>
听了这话，村长有些窘迫地扣扣手心。</p>
杏花村人口众多，还气候多变。赶上闹饥荒的余劲儿，每家每户手里都没几个子儿。</p>
他这个当村长的愁在心里，却求助无门。</p>
王铎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村长脸上的歉疚，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稳操胜券的弧度。</p>
“印刷厂最近的零活很多，工人们加班加点都赶不出来。我可以借此机会安排乡亲们到厂里打零工。”</p>
“如果表现得好，还有很大可能留下做正式工人。”</p>
王铎的话让村长眼前一亮，“阿铎，你说的是真的？你真能把大伙儿带去镇上？”</p>
王铎不置可否，“我说到做到。”</p>
村长几乎立刻就想要答应，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p>
眼前闪过郑家人淳善的面孔，村长犹豫了。</p>
如果答应了王铎的交换条件，就等于亲手埋葬了郑老大十几年的付出。</p>
况且倘若让王铎当上了小队长，郑家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p>
一边是全村人的希望，一边是郑家人的清白，村长陷入了焦灼的挣扎中。</p>
良久，村长缓缓站起身，“我回去考虑考虑，你等我消息。”</p>
村长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p>
王铎喝干了茶缸里的温水，露出一个小人得志的微笑，转身进了屋。</p>
祁月在王家院子里现身，望着王铎离开的方向，面色讥讽。</p>
王铎在人前扮演了好一手大孝子，这才第二天，就连守灵都懒得守了。</p>
祁月飞掠到王大栓的灵棚中央，他的遗骸就躺在墨色的棺材里，了无生息。</p>
双眼眨动，祁月开启神识，透过棺木在王大栓的尸体上扫视。</p>
在捕捉到一处异样后，祁月的脸上闪过一瞬豁然。</p>
在灵棚停留片刻，祁月离开了王家大院。</p>
次日，太阳刚冒出一点儿头，村民们就早早地来到王家。</p>
按照杏花村的习俗，今天要为王大栓超度亡魂，送他的魂魄上路，远赴黄泉。</p>
和王家有交情的村民都自发带上了孝布，每个人的手里要么拿着点燃的香，要么掐一把新采的白花。</p>
众人忙碌着穿梭在院子里，准备着仪式需要的物品和陈设。</p>
在灵棚的正中央，一个身披黑布的老妇人盘腿坐在蒲团上。</p>
她苍老的脸上皱纹纵横，下牙已经掉光，只剩下一片干瘪的嘴唇连接着枯瘦的下巴。</p>
这个妇人就是杏花村的神婆，专门负责婚丧嫁娶和求雨祈福的事宜。</p>
她祖上世世代代都是神婆，在杏花村里可谓是德高望重。</p>
神婆的手里端着一坛小米，上面插着一支线香，久燃不折，看上去很是玄乎。</p>
“阿嬷，都准备好了。”小杨走近神婆，在她耳畔低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