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村民们在灵堂前按照长幼尊卑的次序排队站好，等候仪式的开始。</p>
郑老太和郑老头也在。</p>
虽然他们很不想来，但每家每户必须出人参加送路仪式是杏花村百年间传下来的规矩。</p>
如果擅自不来，是会损害自家德行的。</p>
正在大家等待神婆宣布时，村长走出队伍，站到了大家的面前。</p>
“乡亲们，在正式开始前，我有件事想征求大家的意见。”</p>
众人安静地注视着村长，等待他继续往下说。</p>
村长的喉咙干涩，喉结艰难地滚动几下，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p>
“阿铎昨天找到我，说想代替郑老大做生产队的队长。”</p>
这话迅速让众人陷入惊愕中，郑老太和郑老头更是满面怒然。</p>
头戴白帽的回族男人率先反对，“凭啥？他一个镇上印书的，分得清啥是麦苗，啥是杂草吗？”</p>
说话的男人是姚大，他素来与郑老二交好，对踏实肯干的郑老大更是欣赏。</p>
又有人忍不住酸溜溜地讥笑出声，“郑老大哥儿仨刚关进去不到一天，他就想着趁机上位了。”</p>
“看来大栓叔老实了一辈子，倒教出个有心眼儿的好儿子来。”</p>
王铎冷眼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面上风波未有。</p>
村长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双手虚空往下按了按。</p>
“大家先别激动，阿铎确实在农技上不如郑老大有经验，不过他有门路，能给大家争取机会，到镇上去工作。”</p>
“镇上”两个字瞬间在众人心头荡起涟漪，纷纷拔着脖子催村长细说。</p>
等到村长把昨天王铎许诺的和大家转述完，村民们的脸上都浮现按捺不住的向往。</p>
“我同意。”</p>
“我也同意！”</p>
不知是谁先带了头，院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同声。</p>
大家高喊着，满心期待着，好像已经看见好日子在向他们招手，全然不见刚才为郑老大义愤不平的样子。</p>
郑老太霍然回过头，视线在高喊着的人脸上逐一扫过，锋利的目光让许多人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p>
“你们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郑老太难以置信。</p>
“难道你们就不怕他是在打空欠条，忽悠你们拥护他上位？”</p>
人群中默了默，无人反驳，却也没人让步。</p>
片刻后，有一个身材矮小干瘦的男人怯懦地开口，“郑嫂子，这几年下来，我已经穷怕了。”</p>
“哪怕有一丁点儿机会，我也想搏一搏。不为别的，我一家老小得吃饭啊！”</p>
其他人没有说话，可心里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p>
王铎环视一圈，又在众人心理防线最为脆弱的时候落下一记重击。</p>
“如果大家推举我上任，我保证能为大家争取到印刷厂正式工人的五十个名额！”</p>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中纷纷流露出贪婪艳羡的光芒。</p>
要知道进厂做工人是有严格条件的，如果没有学历，那么除了内部推荐，几乎没有其他门路。</p>
王铎现在张口就是足足五十个名额，这跟把粮食送到嘴边有什么区别？</p>
王铎满意地打量着众人欣喜若狂的神色，“如果大家没意见，现在就当场投个票，把我的职位定下来。”</p>
“等我爸的头七过了，我就进城给大家把这事办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