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个时候，我能看出来她的情绪已经很不对了。”</p>
良妃匍匐在地上，脸上的眼泪就没有断过，铺满整张脸，整个人陷入了回忆中一般。</p>
她从未跟人吐露过这些往事。</p>
当年在慈安宫里的涉事的宫人，经手的稳婆，太医，全都被公子无忧灭口了个干净。</p>
良妃活下来，是因为那个被生下来的孩子一定要有个‘生母’，那个生母不可能是宋清徽，只能是被安置在慈安宫的良妃。</p>
宋清徽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巨大转变，显然也是叫她无所适从，尤其是日渐隆起的小腹。</p>
公子无忧为了慈安宫不被打扰，就连宫人都全部换成了一批他从宫外找来的哑奴。</p>
宋清徽也不爱说话了，她喜欢的刺绣在梳妆台上落了灰，许久都没有人碰过。</p>
整个慈安宫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p>
说到这里，良妃顿了顿，表情有了一丝松动：“除了......”</p>
“除了什么？”</p>
“除了有一天，还在她肚子里的你，轻轻踹了她一脚。”</p>
胎儿到了五六个月，胎动便来的频繁。</p>
宋清徽在沉默了五个月后，第一次露出惊疑的神情。</p>
她没生过孩子，不知道生命带来的震颤是这样真实的。</p>
像布谷鸟惊起的黎明，破晓时分从天穹裂开缝隙时，照出的第一缕光。</p>
赵落盏能看到她眼睛亮了一瞬，随即抬手轻抚上小腹。</p>
而腹中的胎儿也似乎有感应一般，隔着肚皮提了母亲一脚。</p>
很久很久之后，赵落盏看见宋清徽眼角落下泪来。</p>
那是她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情绪波动。</p>
令人触目惊心又不忍直视。</p>
第二年的春月，有一天深夜宋清徽突发腹痛，那夜的公子无忧寝在慈安宫。</p>
听到动静，他迅速将接生的稳婆叫过来。</p>
宋清徽已经见红了，但她整个怀胎过程都心情郁结，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跟不上。</p>
她生了一夜，天亮时分胎儿才出来，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p>
赵落盏一直守在屋外，看着公子无忧在殿中焦躁不安地踱步。</p>
不论是宋清徽，还是赵落盏，亦或者是公子无忧，他们都是煎熬的。</p>
谁都知道那个胎儿有悖伦常，他生下来的秘密若是被有心人窥探到一分，哪怕细枝末节，那么公子无忧和宋清徽的名声都将为此错乱不堪。</p>
在那一声微弱的啼哭之后，稳婆并未将孩子抱出来。</p>
公子无忧万分焦急，不管不顾地冲进去。</p>
然而就在他掀帘的那一刻，往后二十年里，无数次出现在他噩梦里的一幕发生了。</p>
——小婴儿刚被剪断了脐带放在她身边，浑身都皱皱巴巴的。</p>
而宋清徽不知什么时候抢过了稳婆手中的剪刀。</p>
公子无忧急喝：“放下！”</p>
跟进来的赵落盏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p>
宋清徽的刀尖对着的，正是那个皱皱巴巴的婴儿。</p>
她极其虚弱，在床上甚至坐不稳，手也抖的厉害，身上是血，脸上是泪。</p>
但她下不去手。</p>
“为什么？！”宋清徽绝望地冲公子无忧喊：“为什么是男孩儿？！”</p>
自古皇室里的女人，个个争的头破血流，都想生个皇子，母凭子贵，一步登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