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崇一又端了怨忧伤一脚。
怨忧伤假装摔了个翘超,挤到了人群之中,他打算离开大舞池。
「你往哪跑。」闫崇一还想再追,被张管事从身后揪住了头发。
张管事生气了:「闫公子,今天你真喝醉了。」
闫崇一喊道:「老张,你给我撒开,有什么事,你让马君洋跟我说,你要再敢动我一下!」
砰!
张管事揪着闫崇一的头发,把他脑袋撞在了桌子上。
闫崇一满脸是血,喊道:「逍遥坞打人了!你们可都看见了!」
砰!
又是一下。
闫崇一不说话了,张管事把他丢给了手下人:「带闫公子下去醒醒酒。」
事情平息下来,张管事想找怨忧伤,却发现这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怨忧伤坐在路边,静静等着鬼仆探查的消息。
他点了支烟,抽了两口,踩灭了。
默坐一会,他又想点支烟,可火柴怎么也划不着。
许是火柴不灵了,也或许是他用的力道不对。
没事,这不算什么,以前受过的委屈,比这多得多。
这根本不算什么。
真不算什么—
怎么觉得自己像个要饭的。
嘴啦~
马五划着了一根火柴,递到了怨忧伤面前。
怨忧伤把烟点着了,抬头看着马君洋。
马五从怀里掏出二十个大洋,塞在了怨忧伤手上:「十个大洋算我今晚请你喝酒,还有十个大洋算是医药费,马某给你赔礼了。」
说完,马五朝着怨忧伤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怨忧伤着大洋钱,看着马五的背影,把逍遥坞里的鬼仆叫了回来。
李伴峰拿着纸笔,重新写了一段关于单成军的描述。
其实李伴峰有一定的文笔基础,否则也不可能和张秀玲、鲁老板这样的人物深入的交流文学,对照着《美人图》的文法,李伴峰先写了一段文字:
「有武夫,名日单成军。
形若孤鹤凌霄,瘦似寒竹经霜,骨节铮铮如机簧暗藏。
其技之诡,能化寻常之物为凶煞,柳叶过指即成封喉剑,酒碗旋腕便作碎骨盾;
破袍振空化飞索缠颈,残烛信手为火龙燎原。
判官笔看了一眼,给了句评价:「短了些,文字尚可。」
得到了判官笔的认可,李伴峰提起笔来,想多写几行,一时间又不知该写点什么。
洪莹想了想,对李伴峰道:「我记得当年有一场恶战,单成军被骁婉包围了,手下几百号军士打了一次冲锋,死了一半,剩下一半投降了,
单成军不肯投降,手上也没兵刃,就靠十个手指头连撕带扯,杀了我们十几个将领,
我一直看不起武修,时至今日,我也觉得武修当中只有一个单成军能拿得出手,我当时想和他拼一场,被骁婉拦住了,而今想来,我若是真去了,怕是也凶多吉少,
我还记得他当时从户首的小腿上折了一截儿骨头,做了一支哨箭,再从户体上抽筋,
做了弓弦,就这一弓一箭,都杀了我们不少将士。」
李伴峰想象不出这个过程:「一弓一箭能杀多少人?胫骨也没有那么长,就是串糖葫芦,能串出多少?」
洪莹摇头道:「可不是串糖葫芦那么简单,我适才不是说了么,那是哨箭,有动静的,箭矢出去,声音极其锐利,前排的将士听见那动静,耳朵冒血,一会人就没了,骁婉也是动用了技法,才把这声音顶过去的,
而且就靠这哨箭的声音,货郎赶过来,把单成军给救走了,这人脑子挺好用,他一边厮杀,还一边想着求援,
之前听你提起单成军,我就有印象,这个人很厉害,可又想不起他到底怎么厉害,直到上次吃了笑老钳,我恢复了不少记忆,才想起了这场恶战,就因为这一战,当时全军上下都害怕单成军。」
李伴峰十分惊讶:「打仗之前,单成军是做什么的?朝廷就没想过拉拢他么?该不是到了打仗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吧?
洪莹还在仔细回忆,唐刀想起了一些事情:「打仗之前,单成军的名声就不小,据说在茶楼还是在酒肆,用筷子杀过人。」
洪莹一拍脑门,连连点头:「对,有这事儿,杀得还不是寻常人,是石修魁首。」
李伴峰问:「石修是什么道门?」
洪莹道:「石修这么常见的道门,你还没见过?」
李伴峰摇头,他确实没见过。
老茶壶翻了翻茶壶盖子:「石修就是擅长用石头的道门,他们也能把身躯化作石头,
因为攻守兼备,早年间修者还不少,我听苦婆子说过,后来这个道门的修者被杀绝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随身居里安静了一会,洪莹做了个推测:「在我活着的时候,当时有那么多石修,这个道门要是真绝种了,有没有可能就是单成军做的?」
唐刀想了想,一段段回忆也在脑海里不断浮现:「要这么说,还真有可能,石修和德修有点像,他们讲究道门即是帮门,单成军杀了他们魁首,结下了梁子,想必到了后来就杀红眼了,
其实这事儿出的也,我记得单成军和那位石修魁首好的跟亲兄弟似的,当时为了什么事情翻了脸?」
洪莹也想了好半天:「当时我记得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可到底什么由头,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单成军这人反复不定,今天是朋友,明天一翻脸可能就成了死敌,我记得他有个相好的,挺出名的一个女子,当时好像是下雨天,那女子在集市买鱼,被单成军一斗笠给砍了脑袋。」
唐刀摇晃着刀身:「这事儿我也想起来了,单成军用斗笠杀过不少人,这是他的绝技,艾叶青也一直戴着斗笠,估计是得了单成军的真传。」
洪莹频频点头:「灭了石修这事,估计就是单成军干的,你刚才提起德修,我记得石修和德修的关系特别好,两个道门还一起研究过技法,石修落难了,德修难道没帮忙么?」
唐刀笑道:「洪将军,说笑了,德修什么时候管过别人死活?」
李伴峰盯着洪莹和唐刀看了很久:「你们两个记忆恢复了这么多?」
洪莹碘一笑:「全都靠着七郎疼惜。」
李伴峰道:「你是因为吃了笑老钳,唐刀是因为吃了单成军的肠子,这就是你们记忆恢复的原因?」
唐刀强调了一下:「不是吃了,是炼化。」
真有这么大收效?
李伴峰感觉事有蹊跷,忽听老爷子在耳畔道:「不用担心,我一直盯着,你先做正事。」
做正事,就是练技法,眼下的关键,就是把文章写好。
判官笔也对李伴峰道:「听了,就写吧,多写一些。」
李伴峰借着洪莹的描述,又补充了一句:其人骁勇,激战时,十指屈伸皆成兵刃。
判官笔道:「这句不好,气势不够,多用句。」
驴句句哪有那么好写?
李伴峰在脑海中构想着洪莹描述的那场恶战,写出一对驿句:
踏尸山血海,折敌胫为哨箭,吹凄厉破阵,
踞败瓦颓垣,抽敌筋作弓弦,发喻鸣裂胆。
判官笔称赞一声:「好!再写!」
李伴峰又想了想打仗之前的传闻,挥笔写道:
寻常茶寮酒肆,竹箸横飞穿金石,
市井巷陌喧哗,斗笠骤旋落头颅。
朝盟暮叛,翻云覆雨凭一念,
昨友今仇,易水寒刃转双眸。
判官笔道:「成了!」
李伴峰揉着额角,太阳穴一阵发胀。
洪莹心疼道:「七郎,咱们不写了,好好歇息一会。」
李伴峰起身,走了两步。
洪莹道:「骁婉睡得正熟,要不咱们趁她不在,出去走走吧。」
一家人看向了洪莹,心里满是鄙夷,却又不敢表露。
「走,我带你出去。」李伴峰先出了家门,接着用连阔洞房把洪莹带了出去。
梦德哼了一声:「这事儿要是被夫人知道,还不打断她的腿!」
放映机四下看了看,确定手套不在,他把刚才拍下的胶片,偷偷藏了起来。
到了随身居外边,李伴峰展开了对单成军的描述,在纸面上滴了一滴血。
洪莹不乐意了:「你叫我出来,就是要做这个?这个有什么意思?」
「我这是在研习技法,这是正经事。」李伴峰看了片刻,纸面上稍微起了些波澜。
洪莹沉着脸道:「人家做金屋藏娇,都是画大美人,人越美,手段越厉害,你弄个单成军出来,这叫什么美人?能有什么用处?」
判官笔可不这么认为:「文武之学,臻至化境,也是极美的。」
洪莹笑一声,但见一名瘦高男子,从纸面上站了起来。
李伴峰一看,模样和单成军完全一致。
洪莹看过之后,摇摇头道:「我觉得只有三分相似。」
洪莹见单成军的时候,还是第一次普罗战争,时隔多年,单成军的长相肯定有变化。
这也印证了一件事,「文字人」的外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宅修的认知。
「莹莹,想不想和他过过招?」李伴峰用技法操控着「文字人」,想试试他的战力。
洪莹很是不屑:「我和这东西过什么招?我动动手指头,他就散架了。」
「那可未必!」李伴峰操控着「单成军」冲向了洪莹,离着洪莹还有十几米,「单成军」被洪莹的威势给吓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洪莹懒得动手,看着李伴峰道:「服气么?」
李伴峰正想夸赞洪莹一句,忽见「单成军」回头冲向了李伴峰。
这是要干什么?
判官笔道:「朝盟暮叛,翻云覆雨凭一念,这句写到点子上了。」
李伴峰表示赞同,单成军完全没有忠诚的概念,这符合他对单成军的描述,也符合他对单成军的认知。
眼看纸人靠近,洪莹感知到了凶险:「七郎,不要轻敌!」
李伴峰可没打算轻敌。
他看向了单成军的身后,一脚踏破万川踩了出去。
整个施术过程,他没看单成军一眼,他就想看看山的后边是什么样子。
轰隆!
一片烟尘升腾,「文字人单成军」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直接变得和灰尘一样细碎。
等了许久,烟尘稍有消散。
洪莹愣然道:「七郎,好技法。」
PS:莹莹都说是好技法,那必然是极好的!
感谢盟主麻糖做的果子,感谢对本作品的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