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的一脚踏破万川,引得洪莹连声称赞。
「莹莹,踏破万川若有十成的手段,我这算是学会了几成?」
洪莹认认真真算了一会:「八成多些,应该是有的。」
「才八成?」李伴峰不服气,「要不咱们过两招?」
洪莹欢喜道:「好呀。」
李伴峰看向洪莹身后,集中意念,正要出招,忽然发现洪莹不见了。
「莹莹,我说过两招,是说踏破万川」李伴峰召唤出伴峰乙,准备让他扛下这一招,忽见莹莹现身,捏了捏李伴峰的鼻子。
「七郎,你技法确实不错,可道门基础差了些,我用平地生风加步,你眼神还是跟不上。」
做为一个黑色的影子,伴峰乙在刚才的一瞬间都吓白了:「老甲,别再跟她耍了,吃了笑千手,她好像彻底复原了。」
「复原了好!」李伴峰活动了一下腿脚,「这才能练出来真本事。」
「那什么,你听我说,你好岁把他们都叫出来,别让我一个人在这顶着,你先等一会,你电话响了!」
李伴峰身上的简易电话响了,是七房菠萝用钩子打来的。
这段时间,菠萝和八算驾驶着添翼城一直在跟踪从朝歌出港的客船,而今他们终于确定了这艘船的航线。
「七爷,这艘客船往返于朝歌和鼎野之间,八算之前的推断没错,我窥探到了不少皇室成员,还看到了年尚游随船一起返回了朝歌,以此推断,荡寇营就在鼎野城。」
李伴峰问道:「鼎野城是什么地方?」
八算道:「是出产粮食的地方,那里住着大量负责耕种的隶人,平时很少有出城的机会,把荡寇营安排在鼎野,确实是明智之举。」
真在鼎野城么?
若是判断错了,可要吃大亏。
八算拿过了钩子:「七爷,我觉得这事儿错不了,一艘王室专用的客船,还能让年尚游这样的人物跟船出行,从概率上分析,这就是荡寇营的运兵船。」
从常理上判断,八算推断的没错。
年尚游是武人出身,他去鼎野应该是检查荡寇营练兵的状况,而今的荡寇营可能快成型了。
可转过念头再想想,乔毅也可能故意派年尚游出来,掩人耳目。
这事还真不好判断。
年尚游拿起了一方手帕,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
然后他拿出一根银针,看了看自己的大腿,咬着牙,一针扎了进去。
他是武人,扛得住刀斧,可他就怕被针扎。
鼻子一酸,眼睛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能没流出来。
这不行。
年尚游垂下了鱼眼晴,举起银针,咬着牙,又扎了一次。
这次扎的深,位置扎的也准,剧痛之间,眼泪水总算出来了。
这眼泪不能擦,必须低着头,让泪珠从脸颊上滑下来,落在手帕上。
啪嗒,泪珠成功坠落,打湿了手帕,等了一分多钟,没见回应。
年尚游很着急,等泪痕干了,要是再没回应,他还得再挤一滴眼泪。
又等片刻,年尚游在泪痕上隐约看到了怨忧伤的脸,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就算联系上了。
「老弟,你长话短说,任务有什么进展?」
之所以要嘱附长话短说,是因为怨忧伤总把握不住重点,他会把他做的每件事都事无巨细讲述一遍。
这不是他表达能力的问题,明显是邀功的心思作票,做了一点事情就要请赏,说到底还是没把自己的态度和位置摆正,没弄清楚什么叫自己应尽的本分。
好在年尚游的心胸比较宽广,还能耐着性子听怨忧伤多说两句,
当然,听了是听了,对于年尚游而言,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管怨忧伤说多少,年尚游一句都记不住。
怨忧伤汇报了任务进展:「这几天,马君洋一直待在逍遥坞。」
年尚游微微点头,等了半分多钟,手帕上的泪痕快干了,怨忧伤就说了这一句话。
「在逍遥坞都做什么?」年尚游问道。
「打理生意。」
年尚游愣住了。
这叫什么汇报?
前因后果,中间具体做了什么事情,他都没说清楚。
「你说的详细一些。」
「理账,录唱片,招募歌者。」怨忧伤又说完了。
「他就做了这点事情?其他的呢?」
「其他」怨忧伤的声音有些卡顿,手帕上的泪痕快消失了。
年尚游喊道:「老弟,手帕要干了。’
这块手帕是两个人之间联络的法宝,有眼泪的情况下才能运转,年尚游和怨忧伤,两个人各拿一块手帕,一个人补了泪水,两块手帕都会湿润,联络就不会中断。
以前这种事都不用年尚游提醒,怨忧伤是下属,而且是哭修,眼泪水都是他来补。
可今天怨忧伤没补,年尚游无奈,拿起银针,又扎了自己一下。
也怪他出手太急,这下扎的太深,疼的半天说不出话。
等恢复了联络,年尚游终于听到了怨忧伤的回复:「没有其他事情了。」
年尚游授了授鱼胡子,语气变了:「怨老弟,你要是这个态度,我在乔大人面前,
可不好替你说话。」
「属下态度很端正。」
年尚游加重了语气:「既然态度端正,就该明白什么是你本分,不是我让你做的这趟差事,这是朝廷给你的任务!」
「属下尽职尽责。」
「你既然敢说尽职尽责,那我问你,马君洋前天晚上都做了什么,你一桩一件的跟我说。」
这可不能胡说。
年尚游不问今天,不问昨天,偏偏要问前天,证明他有准备。
怨忧伤回答道:「前天七点,马君洋和名媛叶青音吃饭,八点钟考校了新来的两名歌女,九点钟和姜梦婷录了一张唱片,十点钟回房歇息去了。」
「姜梦婷已经离开了逍遥坞,为什么还来录唱片?」
「第一才女张秀玲亲自为姜梦婷写了一首歌,录制唱片时,张秀玲也在场。」
「马君洋晚上跟谁睡的?是那两个新来的歌女么?」
事情问到这一步,有点难为人了。
可怨忧伤依旧回答的清清楚楚:「他晚上没和歌女睡,跟他睡的前后有三个人,其中有两个是新地的异类,一个原身是蚊子,一个原身是柳树,还剩下一个,不是普罗州的种血。」
话说到这一步,年尚游没什么可挑剔的,但年尚游知道,怨忧伤的状况不对:「老弟,有些事不能着急,你做事情兢兢业业,大家都看在眼里,该是你的跑不了,不能因为一时的委屈乱了心志,
要说委屈,我也受过不少,咱就说之前派你去刀鬼岭那次,你事情没办成,我在乔大人这也不好交代年尚游正要敲打一下怨忧伤,却发现手帕上的泪痕又要干了。
这次怎么干的这么快?
年尚游再扎自己一针,赶紧把眼泪续上,只听怨忧伤说了一句:「属下告退。」
联络中断了。
年尚游一阵恼火,到了院子里,从花圃里摘下来一片兰花叶,捏断了叶脉,冲着断口说道:「看住怨忧伤,如有异常,立刻告知于我。」
商国,越行城。
这是一座动城,常年在海底穿行,城市属于白隼盟,大部分时间在商国执行任务。
李伴峰在街上转了转,感觉这里和之前的岁安镇没有太大区别。
「区别还是有的,」左安娜有些伤感,「岁安镇行动更隐秘,越行城的速度虽然更快一些,但太容易暴露行踪,每次执行任务,都觉得提心吊胆。」
李伴峰问:「没想过要把岁安镇夺回来?」
上一次,左安娜偷袭荡寇营失败,岁安镇被怨忧伤带领的追兵给夺走了,左安娜在白隼盟的身份一落千丈。
平时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事,今天李伴峰提起了,左安娜想装作释然,却又装的不像「夺回岁安镇,是没可能的,」左安娜控制住了情绪,却控制不住语序,「我犯了错,无法挽回,还差点牵连了崔提克。」
李伴峰道:「或许有办法挽回,如果能找到荡寇营的话,就算岁安镇夺不回来,也能给阵亡的战士做个交代。」
左安娜突然停住了脚步:「七爷,这话不是随便说的吧?」
李伴峰道:「就是随便说的,我一点都没认真,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七爷!」左安娜提高了声调,「这事儿不能逗我,我心眼小,一旦当真了可就放不下。」
李伴峰带着左安娜来到街边一隅,低声问道:「你知道鼎野这个地方么?」
怨忧伤在来到了逍遥坞的大舞池,他依旧坐在同一个位置,穿着同一件呢子大衣,抽着同一个牌子的香烟,点了同一瓶酒。
这是忌讳,干盯梢这活儿,他不应该给别人留下印象。
张管事早就留意到了怨忧伤,起初还以为这人是来讨说法的,毕竟是在逍遥坞挨了打,回来找个公道也合情理。
可张管事给钱,这人不要,送了礼物,这人不收,想请他吃顿饭,喝杯酒,这人不给面子,逍遥坞每天下午四点开张,怨忧伤就在这坐着,一直坐到凌晨五点打烊。
张管事觉得这人来历不简单,他不敢擅自处置,只能把事情告诉马五。
夜里十一点,台柱子下去休息,几名新人歌手轮番到台上献唱。
这叫后夜场,观众走了不少,留下来的都是行家,听歌很挑剔,说话不留情,唱的好的歌手,很快就会分到更好的时段,唱的不好的,明天下午四点半上班,唱暖场曲儿去。
也有不好不坏的,就在后夜场唱,一唱好几年,甚至还唱出来不小的名气。
正在台上唱歌的苏露凝就是有名的夜歌后,她不去别的时段,也不和别人争,就在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这个时间献唱,在场有不少人就是奔着她来的。
苏露凝正在台上唱《梅娘曲》,马君洋坐到了怨忧伤身边,让伙计上了两瓶酒。
怨忧伤见状,看着马五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每天只喝一瓶酒,不能多喝。」
马五笑道:「喝多喝少你随意,我就是想找个人一起听歌,一起解闷。」
怨忧伤点点头:「我很喜欢听歌,听歌是最有意思的事。」
马五笑了笑:「那也得分谁唱,昨天来了个新人,四点钟让她上台暖场,一首歌唱了一半,台下有位老先生听得差点背过气去。」
怨忧伤想了想:「这人是不是叫廖曼青?我昨天也听她唱了,当时也差点上不来气,
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让她上台?」
马五轻叹一声:「她是廖总使的闺女,是逍遥坞的常客,人不错,给过我们不少照应,这姑娘没别的要求,就想上台唱个歌,还不挑时段,就这点心愿,我肯定得答应。」
怨忧伤问道:「今天她还来么?」
「来,凌晨三点上场,你还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