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不久,几匹飞马就从李府侧巷鱼贯而出,冒雨朝着外城飞驰而去,马上之人行色匆匆。
远处的偏街上,县尉斐济包子铺里吃着早饭,目光望着远去三人,若有所思:
“峰州赤乌驹速度一般,但耐力强,去的地方应当在京兆府之外;冒雨而行,随行携带马草、干粮、水囊、铺盖卷,看样子想快去快回,沿途不做停留;打头的是杜幕山,李公公亲信……”
杨大彪打扮成糙汉子,在对面大快朵颐,旁边已经放了三个包子笼,闻声也跟着扫了眼:
“济悲和尚,你大早上盯着李公公府做什么?”
“抓盗圣!这一般犯了大案的人,都会回到案发现场看看,不是我老斐吹,就我这双火眼金睛,盗圣只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晃一下,我当场就能给抓出来。”
“哦,我还以为你在看李公公府上有没有妻妾偷人……”
……
斐济确实在看李公浦府上有没有偷人,不过偷的不是女人,而是有没有偷偷去巴结太子。
不过这些事情,斐济也不好拿出来讲,目光望着杜暮山等人远去方向,手伸进包子笼摸了摸……
结果空空如也。
?
回头看去,几笼包子干干净净,连包子渣都不剩下了!
“嘿?你这小瘪犊子,我就往窗外看一眼,你是一口都不给我留呀?!”
“呃……我还以为斐大人没心思吃饭,不想浪费……掌柜的,再来两笼包咂!”
“你自己付钱!”
“那我给你吐出来……”
“滚滚滚……”
……
两人正如此打闹间,一名捕快跑进包子铺,手里拿着一封信,神色古怪:
“斐大人,你看看这个。”
斐济莫名其妙,把信接过来查看,很快也表情怪异起来。
杨大彪乘其不备,一口一个大包子,面露疑惑:
“啥事儿?”
“有人匿名指认,谢尽欢是北周郭太后入宫前的‘相好’,这三年在北周皇宫,暗中苦练十八般技艺,回大乾是为了博得赏识,从内部祸乱大乾……“
“哈?! ”
杨大彪迅速把信接过来仔细查看:
“还有这事?我兄弟睡过北周太后?这是哪个天才编出来的?”
“估计是冥神教这帮孙子,被尽欢打疼了,在‘祸水东引’,想转移朝廷视线。”
“那为啥往郭太后身上扯?”
“兴许是发现昨天尽欢在麟德殿用了祝祭一脉的神通。这栽赃手法,叫‘因果倒置’,用结果反推过程,听起来真像这回事儿,男女之事传起来也快,而且北周还肯定认。”
杨大彪疑惑道:“为何?”
斐济语重心长道:
“尽欢若不是暗桩,这就是‘离间计’,让大乾猜忌良才自断羽翼,以郭太后的手腕,会认下此事;若尽欢真是暗桩,那暴露了,郭太后肯定得设法搭救,这也算认下了此事。既然怎么都会认下,朝廷是不是就摸不准了?
“栽赃之人估计打的就是这主意,北周只要认下此事,谢尽欢就无端惹了一身骚,得设法划清界限,这必然会耽搁追捕冥神教的时间。
“不过朝廷也不傻,陈府尹瞧见此信,都看乐了,直接给县衙送来了,让尽欢也乐一下……”
杨大彪若有所思颔首:“这出馊主意的人,是个人才。这一招下去,就算尽欢再怎么澄清,往后也得‘野史十二卷,卷卷有其名’,日后敢打北周,还得被骂成负心汉,名传千古,妙哉妙哉……”
“确实,让尽欢逮住这孙子,少说得打成包子馅……”
如此闲聊间,斐济又把手伸向包子笼,结果……?
“你这小瘪犊子!简直无法无天、丧心病狂!”
“诶诶!别动手,衙门中人,出门在外注意形象……掌柜的,再来两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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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东侧,钦天监。
八方通明塔修建于皇城之外,下方就是钦天监衙署,内部有各流派仙官及天文生,太阴宫掌门陆无真,也常年在此地办公。
黑云压城,偌大广场被雨水渲染成了黑青色。
南宫烨手撑油纸伞,孤身站在肩高六丈的麒麟雕塑前,举目望着这尊传说镇着大乾国运的神
兽。
来官方场合,南宫烨换上了丹鼎派的黑白相间道袍,头梳白玉冠,背负黄褐色剑匣,仙气十足。
此时孤身立在天幕之下、麒麟之前,配上那双锋芒毕露的丹凤眸,看起来就像是直面恶兽,欲要孤身仗剑杀上白玉京的绝代剑仙,整体气质宛若冰川寒谷,不夹杂一丝人间情欲。
不过表象归表象,昨晚出了那么大乱子,心湖难免还是有些杂绪。
昨晚把谢尽欢推出去后,南宫烨就把心思全放在了体内阳毒之上,也不清楚自己是太过恪守教条,还是太热,洗澡竟然还不忘记脱衣服。
还在客厅脱……
谢尽欢当时猝不及防,她动作又快,应该看不清细节吧……
那不也看了……
如徒如女的姑娘,和正道侠士暗生情愫,结果正道侠士看到了岳母大人……
这放在巫教妖女那边,都是名传三千里的狠活儿,更不用说清规戒律严明的丹鼎派……
南宫烨直至此时依旧锋芒在背,只觉道心受损,此劫难过了。
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