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也往那云梯车去泼,拿起火把去点,只看得难闻的黑烟直冒,就是不起火……
是这冬日太冷?还是这油脂太凉?
急得那守城的军汉大骂:“哪个直娘贼害人呐!”
只待他再舀再泼再点,城下的箭矢,也不长眼,说中就中,当场直中面门,他便捂着面门一声哀嚎去,又是大喊:“救我救我!”
哪里还有人能来救他?就在不远,城墙之上,一团宋军,已然越杀越近,这若是挡不住,城道阶梯就在不远,那宋军可就能下城去了!
更没有什么檑木滚石箭矢能上来了。
援军更上不来!
只看城外,呜呜泱泱的敌军,不知多少,城外鼓声更急,前赴后继而来的宋军,便是看出去一眼,都教人头皮发麻!
要败!这是一个念头,说起就起。
不知多少人心中已然起了这个念头,就在那视线慢慢看得清楚的那一刻……
连此时城楼之内的任得敬,心中也莫名起了这个念头。
他左右一看,问了一语:“怎么办?”
问的是任得恭与任得仁。
任得仁来答一语:“兄长,咱们突围吧?只要突围而出,到得兴庆府,晋王殿下自当庇护我等!”
突围?
任得敬抬头望向射孔之外的远方,越发明亮的霞光,照在一彪看不到尽头的骑兵铁甲之上。
突围……怕是走不了。
任得敬面如猪肝,一语说来:“悔之晚矣……”
悔之晚矣是真,但后悔的不是没有归宋,而是听信了那乳臭未干苏武的哄骗之语。
转念一想,但凡是种师道在当面,他当也多留几番心眼。
也是那苏武太会藏太会骗太会说!
“兄长,你说怎么办?”任得仁也来问一语。
“不急不急!”任得敬连连两语来,要冷静,冷静!
冷静几番,任得敬忽然转头去:“我先回府衙里去,你们都随我去,把得聪也找回来,都会府衙,去府衙等着!”
“等什么?”任得仁急忙来问。
“等那苏武来!”任得敬一语来,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只管快走,再慢,这城楼怕是出不去了。
那城头之上,宋军自是越发占优。
也可见,一件事的成败,与组织水平有很大的关系。
就好比这攻守之战,但凡城内守军组织得好,苏武想要一战破城,那是千难万难。
也说苏武这些谋划计策,其核心就是让城内之军疏与组织,措手不及,来不及真正组织。
也说那王禀,历史上在太原,硬扛金军八个月,那组织水平之高,不言自明。
任得敬自是回了那府衙去等。
这城墙慢慢也就要易手了,上城的宋军士卒,已然如洪水一般,慢慢越来越不可阻挡。
城门自也被搬开了杂物打开了去,骑兵开始冲进城池之中,杀人之事可少,抢掠之事不可少。
苏武便也打马入城来,直奔府衙处去,府衙早已是个水泄不通。
苏武一进府衙正堂,就听得哭声不止,正是那任得敬,穿个里衣,未穿鞋子,就坐在正堂哭。
边哭边说:“这是为何啊?明明早已议定归附之事,这是为何啊?我拳拳报国之心,何以如此辜负!”
兄弟还有三人,都坐一旁,披头散发,跟着来哭。
苏武入得正堂来,左右一看,顿时想要发笑。
见得苏武进来,任得敬也不起身,他自也不认得苏武。
只看左右军将亲卫之人站定了去,那苏武往正堂条案之后落座,那任得敬才来问:“当面莫不就是苏帅?”
苏武点点头:“嗯,是我!”
“苏帅啊,你我书信来去,议定之事,何以忽然来攻?如此,我何以与满城百姓交代?你又何以取信天下之人?”
任得敬,还是有手段,不论是什么样的手段,那都是手段。
不然,何以西夏打破的城池,却留了他?
却看那苏武眼神左右一摆:“嗯?议定什么?何事议定了?”
“书信里,白纸黑字来去,苏帅何以能不认呢?”任得敬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哦,你说我劝降你的书信啊?倒是有,但你这不是不降吗?你本也是反复之贼,我大宋上下所有人,无不杀之而后快,今日破城,自就是来杀昔日叛国之贼,何以容得你来狡辩?”苏武便也问。
“苏帅,我本是受种相公所托,乃虚与委蛇之策也,乃忍辱负重之法也,何以有叛国之说?”任得敬还要努力一下。
毕竟当面,诸多军将在场,这事众人听去,苏武当也怕多传。
苏武笑来看向左右:“诸位,出征前,种相公是怎么交代的?”
韩世忠上来一语:“老种相公说,一定要把叛国之贼满门杀尽!”
任得敬闻言一愣,似也知道这般之法好似无用,即便拿出什么书信来,自也无用了,本是博取同情之法,好似没人同情……
那……
任得敬便是一语来:“既是如此冤枉,那我全家老小,只愿死在一处,以明我报大宋天恩之志,诸位只管来就是!”
说实话,苏武还真挺“欣赏”任得敬的,人能做到这般地步,那还真不是一般人,吴用比之,在这方面都差了一筹。
“成全他就是!”苏武抬手一挥。
外间自去传令,此时刘光世也说:“任得敬,你我以往好像有过三两面之缘,真是没想到,你面皮竟是比那城墙还厚,佩服佩服,只可惜,满场之人,都等着看你笑话呢,我家苏相公何等高明?你败得不可惜,认了吧!”
任得敬能认吗?
自是不能认,他也不是那不怕死的人!
只待家小一并押来,任得敬起身就去,一把抱住一个女子,便是哭啊:“女儿啊,是父亲对不住你,让你枉受如此灾祸啊,是父亲昔日错信他人,受这委曲求全之策,以致今日冤屈枉死……来世,你我还做父女!”
何以忽然有此一举?
只待众人看去,苏武都看得一愣,这任得敬的女儿,可真是美艳无双,长得真是难以言说的貌美非常。
许多军汉,一时还真看愣了,连苏武都愣了愣。
这他妈的……
在这等着呢……
那女儿也哭:“父亲,女儿不怪你,死在一处就是,来世我还做父亲的女儿!”
一哭来,自是梨花带雨,更多几分伤感之美,美到了男人的心坎上!
试问,有几个男人,受得了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子梨花带雨在哭?
特别是这些军汉,哪个不是雄性荷尔蒙爆棚的人物?越是这般的男子,自是越有对弱小的保护欲。
苏武只听这一语,心中就知道,这个姑娘,那也段位极高。
本是未来西夏的皇后,乃是任氏在西夏大权在握的关键人物,岂能没点段位?
苏武只看左右军汉,还真有不少人露出了那种心疼可怜的模样。
妈的,真是个祸国殃民之辈!
这是想来祸害谁呢?
啊?
苏武左右一看,又看了看自己,这不会是想来祸害我吧?
我苏武何许人也?
苏武大手一挥:“来啊,先把这女子拉下去砍了!”
“得令!”自有那亲兵得令之声,只是这声音吧……多少缺了昔日那威武严肃与笃定。
再看那得令的亲兵,还吞了吞口水,好似有些舍不得。
这倒也正常,这些军汉,哪辈子见过这种?
甚至有人不免也想……自家相公不要,可以赏赐给兄弟们啊,这么杀了……可着实可惜……
苏武回头一看:“三娘,你来!”
三娘听得一愣,便也开口:“得令!”
三娘许也有犹豫,她倒不一定是什么怜悯舍不得,她只是江湖儿女,对杀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有些下不去手。
还有那哭泣的女子来言:“诸位只管来杀就是,奴家苦也,便也是命,父亲!女儿先走一步!”
就看三娘往前去,动作少了几分麻利。
却听一个女子娇喝一声:“我来!”
正是梁红玉,她还有话语:“这般手段,也唯有你们这些男人受用,那楼宇里,多的是这些,唯有苏相公,君子也!哼!我来杀!”
说着,梁红玉上前就去,一把揪住那女子头发,倒拖就走。
满场众人,一脸苦笑,啥也没说,啥也没做,教梁红玉一通骂。
众人也去自家苏相公,苏相公咧着嘴在笑,还左右打趣:“你们这些人,真没出息!”
自是那女子似哭似嘤:“……姐姐轻些,妹妹不堪受力……”
才哭几声,话音戛然而止,那梁红玉,是杀得真快,当真就杀,脖颈已然切开,头颅还在割,刀与颈骨,割磨得嘎嘎作响。
可惜可惜……
满场不知多少男儿心中在可惜……
那任得敬已然呆愣,真杀啊?
这般也真杀啊?
抬头去看那苏武,年纪轻轻,正是那血气方刚的年岁,连打仗身边都带着女子,怎会真杀?
再看左右,怎的没有一人多出言一句?已然看得许多人脸上那不舍的表情,怎就没人多说一句?
却听苏武抬手一指:“轮到你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任得敬转头看了看,就在门外,一片血泊,那美艳无双的脸与身体已然分割开来……
一时恍惚之间,任得敬回头来,头已然磕在地上:“苏帅饶命!”
苏武有些失望,这就技穷了?
“都拖出去斩了!”苏武大手一挥,这事算完。
这城池,自又要恢复宋名,西安州。
这里,会是苏武此去河西四郡的后方基地,刘光世当在此坐镇。
只看众多军汉,开始拖拽任家老小出门去杀。
一时间,自也是乱做一团,苏武懒得多看,只管转身而去。
武松跟在身边,还笑:“哥哥,我还以为你要那女子暖床呢,那女子着实不错!嘿嘿……”
“你要不要?你若是要,今夜给你送去!”苏武也笑。
“我不要,我刚才就不要,现在要不也晚了吗?”武松连连摇头。
身后军汉许多,也是大笑……
还有梁红玉之语:“男人,哼!”
“我没有!”韩世忠立马有言。
“谁知道你有没有?”梁红玉一语去,又道:“我看,唯有苏相公,真君子也!”
一旁还有扈三娘,微微一笑低头去,便也不教人察觉她心中之快。
“我真没有!”韩世忠笃定一语,已然好似起誓一般。
(兄弟们,来了来了……下一章,会节奏很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