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他自以为咱们真的这么好说话,三言两语去,这城池就归他了!”任得聪如此来答,便是都知道,那大宋如此大军北伐,从来长久不了。
“那想来,苏武的耐心也有限!”任得敬分析得自是很有道理。
“耐心有限不是正好?只待耐心无了,就让他来打,打得几番破不得城池,他自也就走!”任得聪如此一语。
“便看他还能开什么价码来,拖沓着就是!”任得敬点着头。
便也是心安不少,分析来去,一来,这里不是主战场,宋军主帅不可能长久在此。二来,苏武来此,以为就是来捡个便宜。三来,城防军伍都经营得极好,不急不怕。
那就再好言好语回个信去,就说……城内还有党项军将,若是要行开城之事,还得好生安排,避开绕开党项军将行事……
果不其然,转过天来,苏武价码又高了,已然来去第三次拔高价码了,鄜延路招讨安抚经略制置使。
兄弟四人,已然不聚在城楼里了,而是在府衙当中。
四人自是发笑,任得敬也问:“这个官职,他苏武说得算吗?”
“哈哈……急了,正是着急了,开始乱开价码!兄长,这般,你就说城内还在联系汉人中的心腹,你让他往东京请一道赵官家的旨意,说旨意一到,真允了这个鄜延路招讨安抚经略制置使,咱看到圣旨就开城!”
任得恭是会来事的……
任得仁点头就笑:“好,这般好,便是看那苏武如何应对!”
任得敬也问:“嗯,就此般,这两日,城外宋军如何?”
任得聪来答:“倒也无甚,除了挖那些围城壕沟之外,我看那大营之中,并无什么动静,倒是那些军汉,见得出太阳,就都出来晒太阳,乃至晒一些衣物被褥……”
“看来这拖沓之策,已然奏效!”任得敬点着头,便也自得。
其实任得敬本也是聪明人,他对于大宋的了解,自是而今西夏之中第一人,许也是对于大宋太过了解,他不免也过于自信。
却是城外,苏武看得回信,浅浅一笑,提笔来,边写边说:“既然他们要东京官家的圣旨,说圣旨来了就开城,那我自是答应他!”
刘正彦笑着来问:“苏帅还当真为他去东京请旨意?”
刘正彦虽然这么问,但心中自是不信的……
苏武摆摆手去:“他既然要等这旨意,那不就得等个一二十天?如此也好,我自与他去信,就说旨意在请,让他们稍稍等待,我自先去韦州,留得鄜延小刘总管在此与他交涉,他有什么事,只管与小刘总管通信就是!”
苏武低头在写。
刘光世也笑:“好好好,此计甚妙,如此他们更以为我军不会在此攻城,苏帅都走了,他们更以为自己拖沓之策奏效。”
苏武自不会真走,书信往城池里去,却真有一队骑兵打着苏武的大纛往东去。
城内,任得聪在城楼处看得清清楚楚,欣喜之间,带着书信直往府衙而去。
“哈哈……兄长快看信件,那苏武当真往东京去请旨意了,他人还走了,说是旨意到了,他再回来!”任得聪进门大笑不止。
任得敬自也笑了起来,接过书信来,先看,看完就说:“这就是宋人,这就是宋官,他苏武乃一军之主帅,却还是心心念念这点小小功劳,二十天后还回来,便是这点小功劳,都不愿分与旁人,他还非要自己拿在手中!”
任得恭也接话:“却是不知他二十天后带着旨意回来,咱们迎头将他一番痛骂,他那面色当是精彩得紧!”
“如此,他苏武岂不是欺君?哈哈……”任得仁想到了这节,便又道:“到时候,还真是个大笑话了!”
“等着吧……”任得敬一语来,当真更是自得,不免还有话语编排:“宋之朝廷,宋人官场,不出所料啊,当真教人笑话,有才者不可用,无能之辈却是步步高升,头前还听得苏武几分名望,也说东边他有大胜,还攻城拔寨……”
任得聪就道:“东边两路,一路种师中,一路种师道,想来是此二人之功也!那苏武听闻不过二十出头,便深得那赵官家宠信,二十出头,成了老种小种的上官,笑话,真是天下的笑话,这就是宋,这就是宋人呐!”
几人岂能不说?若是不说这些话语,岂能证明他们昔日叛国投敌之事的英明?
却也是这兄弟四人,对老种小种,还是高看几眼的,便也是有真正的了解,知道这种家人,着实非等闲之辈。
“苏武之辈,来西北,不过贻笑大方!想来那小种老种心中,对他也是万般不爽!”任得恭是能代入的,代入之后,又道:“我若是那种家相公,此时,许真愿杀之而后快!这大宋啊,没有救了!即便有得小种老种之辈,也没得救了!我看,亡国之日不远!”
兄弟几人来去说着,但真来分辨,谁又能说这兄弟四人之语不对呢?
就说那亡国不远之语,怎么会不对?
这四人,显然,也是见识广博,心中有数,昔日兵败投敌,真说起来,以个人私利而言,还真是聪明的选择。
只又待两日去,苏武自然是“不在”静州城外了,便是与刘光世来去书信几番,自也把刘光世哄得团团转。
乃至也说,只要圣旨来了,苏帅当面到了,就是开城之时。
刘光世回信几番,岂能不喜?甚至还约着来日相见,不醉不归。
乃至也告诉任得敬,这边苏帅军令来了,准备撤军一万五,留得几千人依托壕沟围城……
四兄弟自也不真信,真到城楼之上来看。
果不其然,下午半晌,城外的宋军营寨,还真在准备撤军一部分了,何以见得?
车驾在装,营帐在拆,诸般军备,还有那些好不容易运来了粮草,都在装车,那车驾一辆一辆,装得是沉重非常……
也开始把车驾往营寨之外来赶,车轮走起路来,嘎吱嘎吱在响……
那自是真要部分撤军的场景。
天色渐渐黑去,任得敬也左右去看,便又话语:“那刘光世是刘延庆的儿子,刘延庆勉强还算不错,他这儿子也还算不错,这城外壕沟之守备倒是做得极好,如若不然,趁此撤军之势,今夜出城袭营,那当是大胜!可惜了……”
任得聪也来说:“是啊,老种小种都老了,刘延庆年岁也不小了,往后,这刘光世许就是咱们之大敌,这小子如今一看,至少是个沉稳之将!”
“罢了,既是袭营不得,回吧……让他们慢慢撤就是!”任得敬大手一挥,转头下城楼,往府衙而回。
城外自是在忙碌不止,一万多军,还有辅兵不少,民夫也有,那车驾不断在装,有些已经慢慢在走,嘎吱嘎吱,有些还在准备当中。
便是落夜,城外营寨之处,也还在忙碌,许多地方,星星点点有火光在亮,便是忙着部分撤军之事。
月儿成了钩,月色当真黑。
城外热火朝天忙了大半夜,还是一片嘎吱在响。
时不时马也嘶鸣一二,人声倒是并不鼎沸,城池近处壕沟之内,那来去巡视的宋军,倒是脚步清晰可闻,宋军自是防备城内之人忽然夜袭……
任得聪在城头上转悠了一圈,往那府衙而回。
也是禀报:“兄长,宋人这回是真教咱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哈哈……”
“老种小种,看来是年老难行了,多少岁了?老种七十不远了吧?”任得敬如此一语,昔日里他真见到老种小种,那还得躬身低头,恭恭敬敬去拜见。
而今,不免也是指点江山,老种小种又算个什么呢?
“是啊,七十不远了,所以派得个后辈小子刘光世随着那苏武来此,想来也是老种小种借口打发那苏武来的……这些乳臭未干之徒,到此来,不过引人一哂罢了!”任得聪自也有了几分指点江山之意。
大宋,大宋而已,太了解不过了,太懂了……
“且先歇息去,明早再去看看……”任得敬笑着摆摆手去。
“嗯,兄长也歇息,我自去了!”任得聪便是起身去了。
一夜无话……
东边鱼肚白慢慢在起,倒也不曾听得什么鼓声号角,但靠在城墙垛口上坐着的守城值班军汉,忽然听得城外好似有那种咔咔的脚步之声……
他也知道宋军在撤兵,起初倒也不在意,只是听得那脚步之声好似越来越多,有些奇怪……
他便起身往外去看了看,天色微微破晓,还是黑……
隐约之间,其实看不到人,但看得许多黑影在城外不远处,一幢一幢……
那是什么?
擦一擦稍稍有些惺忪的眼睛,再定睛一瞧!
那是什么?
那是云梯车?
那那那………那是云梯车!
“不好,不好不好,宋军要攻城了!”一声炸喊响彻城头。
不知惊醒多少人去,城墙垛口之上,探出无数的头颅去看,也唯有此时,那天色将将破晓,才能看得清楚那云梯车的黑影……
黑影又何止云梯车?
认出了云梯车,也就认得出那投石车,轒轀车,那床子弩……
还有稍远之处,看不清楚,但那是队列,猜得到!
一列一列,不知几何……
睡在城楼上的军将,那更是视野广阔,他口中呼喊大作:“快,去击鼓,快去府衙里知会任相公,敌军攻城了,敌军要攻城了!”
令兵也还是睡眼,但脚步飞快往台阶而下。
却是这消息,有人能更快的通知到府衙去。
那就是城外的战鼓,战鼓陡然就响,隆隆不止。
响彻了天际去,打破了这片破晓的黎民,城内不知多少人从睡梦中惊醒。
任得敬也在温暖的床榻之上猛然弹起,懵懵懂懂之间,便是来问:“怎么回事?何处击鼓?”
门口有伺候人的小厮,便是在答:“相公,当是城外在击鼓!”
“什么?”任得敬衣服不加,鞋也没穿,奔出卧房,抬头去看,其实是听。
真是城外击鼓,陡然间,城楼上也击鼓了。
这是要打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得聪,得聪啊!”任得敬回身穿衣,也在大喊:“快把得聪喊来,与我一起往城头去看!”
城外,自是按部就班,鼓声一起,将士们的脚步就奔,诸般器械更在往前。
床子弩八牛弩,还有诸般弩弓,更快!巨大的石块更也在砸!
攻城之战已然开始,云梯车还没到,但军汉们抬着的钩梯已然先到,熙河勇士,已然在爬!
曾几何时,攻城之战,也能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打成突袭夜袭!
(兄弟们,女儿在医院住院,这是第三天了,我一直在陪床,尽量不请假,若是哪天少了一点,多包涵,尽量不会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