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历史的耻辱柱
朱翊钧开口道。
“江苏、浙江、南京和沪州,这两省一州一京,可以说在大明财税中占据了半壁江山,是大明户部国库的重要柱石。
资政局只有二十八位学士,你们两省一州一京,就占去了四位。”
没错,江苏和浙江巡抚,南京的应天府尹,以及沪州知州,都加了资政学士衔。
资政局身为大明军国事最高决策咨备机构,不仅要讨论和决定大明重大军国决策,以及战略规划,朱翊钧还开始把内阁六部诸寺右侍郎和右少卿,布政司左右参议,按察副使、兵备副使等职位人选的定夺,也放到资政局开会讨论。
尤其是现在有线电报逐渐向各省布置,联络起来更加方便,就算是远在数千里的他地,资政学士也能参与到这些重大决策中来。
通了铁路,大部分资政学士和朝议大夫,也能很顺利赶赴京师,参加半年或一年一次的成员会议。
随着对决策的越来越多参与,资政局显得更加高大上,资政学士越来越显得位高权重
二十八位学士,内阁右丞和六部尚书占去八位*,戎政府的戎政使占去六位,诸寺里的太常寺卿、鸿胪寺卿又占去两位,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占去两位,剩下的就是地方大员。
顺天府、滦州知州必须是,剩下八位,四位是三边总督、两广总督、四川总督和两广总督。
然后东南扎堆占去了最后四位名额,可想而知,朱翊钧对东南的重视。
朝议大夫有二百二十四位,六部左侍郎、诸寺左少卿、戎政府所有戎政使、宣徽院使、陆军十六军都司、海军四大舰队和四大巡海都司、海军陆战队都司,地方所有巡抚和布政使,还有少府监、各大工业农业局,东分一点西分一点,没有余下几个。
就这样,东南两省一州的左参议和左同知,都是朝议大夫。
更加表明了朱翊钧对东南的重视。
“工业管理研究院把工业分为重工业和轻工业,相关材料,资政局、朝议局,以及你们布政司已经组织会议深入学习过。
重工业是重中之重,是大明工业革命的基础。
上海有江南船舶局和制造局,算是重工业,但是它们此前大部分材料都是从秦皇岛南运。
现在广东新会珠海利用海运,汇集静海鸿基煤矿,琼崖岛和天竺的铁矿石,吕宋的铜矿石,炎州岛的锡、锑矿石,建立起岭南冶金工业局集团。
现在上海重工业的部分材料,改从珠海北运.”
珠海就是此前的镜濠。岭南冶金工业中心建立起来后,大家觉得镜濠不好听,想请皇上给改名。
朱翊钧就取了珠海之名,取义珠江与大海相连之处。
珠江之名,嘉靖年间,广东香山进士黄佐有诗云:“珠江烟水碧濛濛,锦石琪花不易逢。”
据悉因为广州有一块海珠石,所以大家把流经广州,直接入海的这段江叫珠江,入海口叫珠江口。
朱翊钧继续说。
“重工业是一切工业的基础,轻工业却是跟百姓生活息息相关。刚才你们也说了,江苏、浙江最大的产业就是丝绸和棉布。
东南龙头上海市,也是如此。
当初朝廷和少府监在沪州成立江南船舶局和江南制造局,进行重工业布局,最终目的就是支持上海织造局、上海纺织局、招商局、远洋海运局为代表的轻工业和内外贸易。
朕曾经说过,滦州钢铁厂一个月不炼钢,百姓们还不觉得如何。沪州棉布厂一个月不织布,百姓们会觉得棉布价格暴涨,衣服都要穿不起,顿时觉得民不聊生。
所以在朕和朝廷心里,滦州、珠海、太原和沈阳四大重工业中心非常重要,但是在百姓们心里,上海、天津、苏州、宁波,才是他们最重要的。”
众臣在静静地听着,他们知道,这事关东南未来十年的发展方向,自己能不能在仕途上再前进一步,就看能不能跟上皇上的脚步。
“此前,一切都是少府监在操持和主导,太府监辅助。到了万历年间,经历新政改革,江苏、浙江的民间企业蓬勃发展,尤其在丝绸、棉布、茶叶、瓷器四大样的轻工业发展迅猛。
龙潭公和李云英(李鄂)的介绍你们也听到了,占据的比例之高,让人惊叹。
民间企业在东南轻工业占据如此高的比例,让京师朝堂里许多人感到不安,纷纷上疏,请求禁绝民间企业无序发展,扰乱市场。
太府监,还有户部、翰林院,组织了多次研讨会,观点很一致,觉得民间企业进入轻工业企业是件坏事。
他们认为这些商贾工厂主,奸猾贪婪,做出的东西劣质不堪,既欺骗百姓的钱,又偷逃朝廷税收.
罪名不少,罪名也不小啊。”
杨令德、叶梦熊、林泽友、李鄂、赵冠才面面相觑。
皇上说的这些指责民间企业的人,不仅庙堂上有,东南地方也有。其中王世贞为首的一群名士最为激烈,他们认为放任民间企业进入轻工业,简直就是祸国殃民的“乱政”。
他们拿着民间企业生产的部分假冒伪劣产品为例,大肆抨击,强烈要求江浙沪布政司对这些民间企业进行严厉打击。
他们与朝堂上某些人遥相呼应,给杨令德等江浙沪主政官员,带来极大的压力。
杨令德等人肯定是支持民间企业发展的,因为这些民间企业提供了大量的税收,让三地经济蓬勃发展。
经济是政治的基础。三地经济发展得好,缴纳的税收高,三地主政官的政治影响力就会水涨船高。
这一点杨令德等人心知肚明,怎么可能自剪羽翼。
有他们一力扛住,还有调回京师的蔡茂春、汪道昆等原三地主政官员的支持,风声雨声虽然大,但是没有影响到三地的经济运行。
现在听到朱翊钧把这个话题摆在桌面上,心里十分忐忑,想知道皇上的态度。
虽然他们知道,皇上多半会支持,但靴子没有落定,御口没有说出来,大家心里都不安定。
朱翊钧继续说。
“这些人很有意思,以前上疏,说朝廷干涉工商,增开商税,是与民争利,要朝廷无为而治。
现在民间企业蓬勃发展,他们又上疏说是乱政,要求朝廷严加管制,避免祸害百姓。
鬼是他们,人也是他们,一张嘴巴不同的时期,怎么说出截然不同的话?
朕很奇怪,后来想明白。
此前那些工商跟他们关系密切,是他们钱袋子,所以朝廷开商税就是与民争利,只不过那个民,不是我们想的老百姓,而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