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侠说笑了。”
裴娘子背身关门,扭着腰肢走来,身子一转,侧坐在条凳上,搭起二郎腿,将惊人曲线露出。
随后,托着腮帮子看向李衍,吐气如兰道:“为何非得是他,奴家就不能来找你?”
“莫非,是嫌奴家年老色衰?”
说话间,眼中满是幽怨。
“裴夫人无需试探。”
李衍面色平静,自顾自端起茶壶,分别给二人倒茶,“你说话时心跳平稳,显然是某种话术,先令对方心神失守,随后占据主动,对我来说没用。”
“还有,夫人方才称呼申老哥‘他’,并非普通关系,避开其他人,显然是有话单独跟我说。”
“哦?”
听到李衍的话,裴夫人也目露诧异,随后坐正身子,面露肃容,气质也变得端庄。
转换之间,好似完全变了个人。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李少侠莫怪,只因此事重大,三郎与我是生死之交,他愿以命相托,但我却不放心。”
“如今一看,李少侠确非常人。”
“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已。”
李衍摇头,面色变得凝重,“申老哥可是冥教中人,到底什么人敢为难他?”
裴夫人沉默了一下,“你可知他师尊是谁?”
李衍回道:“冥教有高手掌五方阴祭,游走神州,只知他师尊便是其一,名叫‘阴九歌’。”
裴夫人点头道:“看来申郎果然信任你。”
“他师尊已年逾花甲,平日扮做风水地师游荡江湖,腰挂百家坟头土,遇孤坟必添土,为五方阴祭中最年长者,所以还有个外号‘中央垒坟翁’。”
“申郎前阵子从蜀中而来,原本在我这儿歇脚,准备与他师尊汇合,但恰巧洛阳出了纸人案,邙山又有异动。”
“他前往查看,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赠了我一些东西,还留下遗书让捎回长安,一幅准备后事的模样…”
李衍皱眉道:“他没说出了什么事?”
裴娘子摇头道:“我问了,他不说,必然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做,又不得向我透漏的事。”
“他知道你要来豫州,托我留意动静,且给你留句话…”
说着,深深吸了口气,“若是他日见到他,且双方为敌,下手……绝不可留情!”
李衍愕然,“何至于此?”
“我也不知道。”
裴娘子摇头道:“他的原话就是这,甚至跟我也是这般交代,随后便走了,至今没有消息。 ”
李衍沉默,心中忽然升起个念头。
当时申三酉来找他,是奉了冥教之命,询问九鼎之事,莫非冥教有问题,或者找到了什么线索?
这模样,是要拿命去拼。
申三酉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他沉思间,裴娘子已从怀中取出一份信笺,开口道:“他说你来豫州,是救朋友,让我帮个忙,这是那件事能查到的全部消息。”
“地龙子这人不地道,务必当心。”
“多谢前辈。”
李衍郑重将东西接过,称呼已变。
送裴娘子离开后,李衍才打开信笺仔细查看,上面果然是关于赵驴子的全部情报:
洛阳分舵,龙门驿,乙巳年三月廿三
查憋宝人赵驴子夫妇豫州行止事:
一、乙巳年腊月初九,赵氏夫妇自豫南入洛,假称修缮古碑匠人,借道牒混入南市。其间频繁出入邙山脚“土龙张”旧宅,疑探听景陵地
脉消息。
二、腊月廿五,赵妻独赴北邙盗掘北魏献文帝陪葬坑,当夜有纸轿夜行邙山…
三、正月朔日,地龙子携赵氏夫妇谒见洛阳古董商“金眼冯”,称探北魏避尘珠…
四、二月惊蛰,赵驴子现身伊阙石窟,同日,洛阳纸人案首具尸身现于南市…
看着这些线索,李衍眉头紧皱。
果然,地龙子隐瞒了许多。
在他雇佣之前,赵驴子就已经开始下墓,二人恐怕不是简单的拿钱办事。
还有,赵驴子可是赶山一脉憋宝人,很讲规矩,从不碰探幽一脉的事。
为何突然风格大变?
李衍心有所感,应该和其妻子有关。
说起来,他妻子也是熟人。
正是长安城里的俏掌柜凤飞燕。
此女原为都尉司培养的暗线,后来无意中卷入都尉司内斗,差点丢了小命,后来不知所踪。
怎么又成了赵驴子妻子?
若非申三酉说起,他简直不敢相信。
赵驴子破誓离开关中,又干倒斗一事,恐
怕和这女子脱不开干系。
想到这儿,李衍眼中升起杀机。
一个是性格木讷的憋宝人。
一个是混水里走出的心机女子。
若真是凤飞燕算计,即便她和红夜叉关系不错,他也不会留情!
土龙张、金眼冯…
记住这两个关键名字后,李衍才上床休息。
既然有了线索,那他就无需再跟地龙子客气,待前往洛阳的路上,就动手逼问!
恍惚中,李衍做了个梦。
一处幽暗坑洞中,枯槁的手指在青砖上刻出血字,看身形,正是许久未见的赵驴子。
李衍忍不住凑近,想要看写些什么。
然而,阴影中的赵驴子却猛然抬头。
其面孔,赫然是一具纸人!
呼~
李衍猛然惊醒。
他看了看周围,但见窗户缝隙处,黄昏的余光漏入,房间里很是安静。
李衍皱着眉头,有些疑惑。
修行者,最关键的就是入定,随着神魂强大,他已许久不做梦,每次睡两三个时辰,就能养足精神。
不对,还有种情况。
有东西像龙女一般给他托梦!
可龙纹玉佩早已归还…
想到这儿,李衍心中一凛,连忙手掐阳诀,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猛然翻身而起。
下床后,他纵身一跃,翻身上梁,压低身子,在一处破瓦片里,伸指一抹。
里面,赫然有些灰烬。
未与尘灰混合,显然刚燃烧不久。
李衍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这种术法他也会,乃是驱动刍灵纸人窥视探查,一旦停止施展术法,纸人便会燃烧。
但他身上可是有不少镇邪法器。
寻常的玩意儿,远远看到都要避开。
施术者,手段极其不凡!
对方应该还在客栈!
李衍若有所思,翻身落下后,推门而出。
对方术法虽隐秘,但也露出了少许破绽,只要他在客栈里转一圈,就能闻着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