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生:“还没咱地里种的好吃。”
李三江:“润生你咋还剥皮呢,这么贵,皮也值不少斤两哩。”
润生挠挠头:“我爷教我的,吃红薯得吐皮,要不就显着家里没粮只能啃红薯了。”
李三江舔了一下手指,砸吧嘴道:“你跟着山炮没饿死,也是命大。”
面馆到了。
李追远和李三江、北爷爷坐一桌。
润生主动去和后头跟进来的年轻人一桌。
李三江对那位那天曾见过递打火机的年轻人招手道:
“他侄儿,吃啥面点哈,别客气!”
年轻人:“谢谢大爷,我不饿,出门前在家里吃过了,真不是和您客气,你们吃。”
“哦,这样啊,润生侯,那你赶紧点撒,傻坐在那儿干啥,先叫老板给你上个十碗面垫垫饥?”
润生摇头:“我也不饿,李大爷。”
对面这位不吃,他也不吃,他要时刻盯着对方。
李三江很是纳罕地摸了摸头:“不饿?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见他们俩真不吃,李三江就要了三碗烩面,又要了俩盘小凉菜。
“老弟,你喝酒不?”
“可以陪老哥你喝一点。”
“成,那咱哥俩喝点,小远侯,去帮太爷选酒去。”
李追远下了桌,去柜台那里拿了两瓶啤酒。
一看是啤的,李三江就有些幽怨。
“太爷,下午还有行程。”
“这啤的喝得没滋……”
“这里的酒贵哩。”
“行吧,啤酒爽口。”
李追远开了瓶盖,给太爷和北爷爷倒酒。
“来,老弟,咱走一个。”
“好,走一个。”
两个老人碰了杯后,一饮而尽。
隔壁桌的年轻人马上站起身,润生目光一凝。
老者摆了摆手,年轻人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李追远从桌上罐子里,拿出一头蒜,剥了起来。
等面上来后,少年将剥好的蒜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给太爷另一部分给北爷爷。
李三江咬了口蒜,马上吃了口面,然后张开嘴,这蒜辣得腮帮子发麻。
老者笑着道:“老哥在家没吃面配蒜的习惯吧?”
李三江赶忙喝口酒压了压,说道:“我们那儿没这个习惯,你吃不?”
“我吃。 ”
“那我这里的,都给你?”
“好。 ”
老者将李三江面前剥好的蒜拢到自己面前,说道:“年轻时我也没这个习惯的,呵,那会儿哪里能吃得上白面。”
李追远的蒜本是剥给两个人的分量,老者一人吃,不舍得落下,真就一口面一颗蒜,他年纪大了,身体又比不得以前,吃得额头上流出了汗,眼睛也略微发红。
“老弟,再来一碗。”
“不了不了,吃不下了,胃口比不得以前了。以前像这样的,要是能敞开肚皮吃,我能吃五大碗!”
李三江:“哈哈,那时候人肚子里缺油水儿,饭量都大得很,但吃再多,也饿得快。”
两个老人开始了饭局标准场,忆苦思甜。
李追远对此没什么感触,小时候他没短过吃穿,回南通后,也只是在李维汉家吃了几天稀的,就被太爷领回去顿顿有肉了。
润生倒是听得内心很是感慨,不过润生以前吃不饱……还真不能赖在时代头上。
老者说道:“走,我陪你们去逛军博吧。”
李三江摆手道:“不用不用,你肯定忙的。”
老者:“你请我吃面,我给你当讲解员,这很公平。”
李三江眨了眨眼:“那行吧,那咱就一起去,小远侯,去打车。”
“好。 ”
李三江舍不得自己喝白的,但更舍不得小远侯走路,以及这京里的公交车……确实忒挤了。
他主打一个自己该省省,曾孙该花花。
拦下出租车后,李三江坐进后座,北爷爷也坐了进去,李追远只得去坐副驾驶位置。
润生本想也跟着去挤一挤,却被那年轻人拦下了,然后一辆小轿车开了过来,润生坐进了领导专车。
车行驶途中,路过不少景点和知名建筑,李三江故意显摆,指着它们发问,李追远马上展开介绍。
李三江听得那叫一个舒坦,见坐在自己身
侧的老者也是一边听一边露出笑容,他问道:
“怎么样,我曾孙子脑子好使吧?”
“嗯,好使。”
“那是,当初我还想着托关系让他进好一点的镇上小学来着,结果他自己直接跑去上高三了。
我还以为是遇到了啥骗子,后来我带着他南边爷奶一起去了趟高中,被校长亲自接待解释了。
我才真相信,我老李家祖坟又着了!”
上次着还是李兰考上京里大学那次。
老者问道:“南爷奶,是外公外婆吧?”
“对,我们那儿不兴叫外公外婆,都喊爷爷奶奶,不想孩子喊生分了。”
“哦,那这次他南爷奶怎么没一起来京里?”
“我们不住一起。”
“不住一起?”
“嗯,我们家小远侯跟着我过。”
“那你真是辛苦了。”
“辛苦啥,孩子跟他南爷爷才叫苦,天天喝稀的。”
“条件这么差?”
“没办法,养了四个儿子还得养下面一大群
孙子孙女,好家伙,那会儿一开饭,跟唤猪仔归窝似的,一大帮子人,哪能吃得起干的?
还有他闺女,也就是小远侯亲妈寄的钱,他俩死犟,就是不用,说是给闺女以后存着,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紧巴。
我呢,本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再带个孩子,那也能让孩子跟着我有口好饭吃。”
北爷爷点点头,他听懂了,身边的老人并不是自己前亲家的嫡亲父母,应该是同姓长辈。
也因此,能做到这个地步,老人确实不容易。
“那孩子跟着你,确实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