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江:“享啥福啊,老弟,咱是从老年代过来的人了,现在这年头,但凡家里手脚健全的,都饿不着,可我也是晓得事儿的,这伢儿以后想有好路子好生活,光靠吃饱饭可不成。”
“是啊,以后年轻人的竞争压力会越来越大。”
“也就是伢儿自己争气,考学什么的不用操心,但凡呀儿脑子没这么好使,我带孩子,还真可能会把孩子给耽搁了。
他北面那边的爷奶也真是好意思的,伢儿只是被他妈改了姓,血脉不还是那个血脉么。
嘿,你因此分个亲疏远近能理解,但怎么就能做到这么狠心,直接不管不顾的?”
“他们应该,也是有他们的难处吧。”
“难处个屁,不就是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天大嘛,端着架子。
我是乡下人,没那个本事,但凡有能为伢儿好的门路,我跪也得给伢儿跪出来。”
老者调整起了坐姿,目光看向坐在前面的少年。
李三江继续道:“伢儿他妈也是个拎不清的,明晓得男方家里条件好,你就算看在呀儿面上,也得把你公婆哄骗好撒。
到时候等公婆两腿一蹬,家里剩下的,还不都是你和伢儿的?”
“她也有她的难处吧。”
一想起自己那个前小儿媳妇,老者也是感到一阵头痛。
他家是没联姻传统的,他也不准搞这个,几个子女对象家里条件都挺普通,李兰农村出来的身份,在他这里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偏见。
但后来他发现了,自己这前小儿媳妇,对他们有偏见。
刚结婚时,还能正常来往,后来联络就越来越少,关系也渐渐疏离,很长一段时间里,连自己那小儿子也很少回来了,怕媳妇儿不开心。
这弄得,自家老伴儿到现在都在自我反
思,觉得自个儿当了个恶婆婆。
老者觉得,这前小儿媳要是真如李三江所说,愿意主动亲近,哪怕骗骗哄哄,他和老伴儿都不用等两腿一蹬,蹬腿前能给的应该就给了。
他是很欣赏这前小儿媳能力的,她自己开展工作,从未借家里的光,不像自己家里其他儿女和他们对象,自己虽从未为他们谋求和安排过什么,但他们因为与自己的关系,工作上必然会被特殊照顾,这是无法避免的。
而且小儿子也是他们夫妻俩最偏爱的,以前工作忙,生了孩子也没精力照看,小儿子出生时彻底安定下来,也就倾注了他们夫妻俩更多的感情。
更别提……还有这很早就上了少年班的孙子。
他孙子上少年班时,在那班里的年纪都算是最小的。
李三江摇摇头:“搞不懂,有些事儿,我是真搞不懂,放着近在眼前的好好日子不过,非得瞎折腾。
你看,我家小远侯原本的京里户口,一下子变成了和我一样的南通乡下户口。”
老者:“他现在是大学生,户口问题应该不难解决。”
李三江面露惊喜道:“老弟,你有办法弄?”
老者:“他应该是可以走符合条件的流程的。”
李三江马上对坐在前头的李追远喊道:“小远侯,快,来问问怎么弄。”
李追远:“南通户口挺好的。”
李三江一拍大腿,说道:“你傻啊,那能一样么?”
李追远:“太爷,对我来说,真没什么区别。”
哪怕他没入门,没走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由户口所带来的隐藏福利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李兰当初把自己户口迁回来,主要是想要断母子关系,而不是想要以此手段打压自己,这太幼稚,母子间这点彼此能力信任还是有的。
李三江叹了口气,对身旁老者道:“瞧瞧,我曾孙子也是犟的哩。”
老者:“这是自信,自己有本事,确实用不着这些。”
李三江:“有本事的,再有家里推一推、托一托,不是能飞得更高么?”
老者:“这确实。”
李三江:“所以,还是怪他北爷爷那边装死。”
老者:“……”
出租车司机开车时,不时通过反光镜看向后头一直跟着自己的车,饶是京里的出租车司机见过更多世面,但看着后车那车牌号,也是不由胆战心惊。
几次他故意让开道,让对方超车,但对方就是不超,只跟着自己。
见状,司机只得通过后视镜,打量起后车座上的两个老人,着重于那个气度不凡的。
到目的地后,老者想要掏口袋,却掏了个尴尬。
李追远把钱付了。
李三江站在路边,看着博物馆,发出一声惊叹:“乖乖,还是这里的味儿正!”
“老哥,我们去过安……”
还没等老者说完,就瞧见自己这个“老哥”跑到入口另一侧的柱子前,伸出双手,将那牌匾抱住。
这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然后,他看见自己孙子,在“老哥”抱完后,也跟着一起去抱了。
“小远侯,这个多抱一会儿,比派出所更灵!”
“哎,太爷。”
李追远想到了以前自己学太爷这一招,有一次出门前来不及去派出所抱了,干脆和润生一起去抱了一下谭文彬。
老者走了过来,想加入,但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张开双臂去抱,只是伸手在上头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