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飞过苍白的大鸟,从燕洵的视线中划过,燕洵看着它,目光悠远,像是长长的线,失去了维系的目标,终于再也找不到凝聚的焦点。他沉默了许久,才沉声说道:“秀丽军战力太盛,不宜正面阻其锋芒,开放边境,透消息给赵飏和魏舒烨,快要入冬了,就让阿楚来为我们打开大夏这个胶着的战场吧。”
程远微微一惊,即便以他的深沉,也难掩脸上的震惊之色,好久,才小声说道:“大夏如今囤积在雁鸣关下的全是重甲兵,楚大人率领的全是轻骑兵,末将怕大夏仓促间无法阻住楚大人的去路。”
“那就拖住她的脚步。”
燕洵转过身去,向着巍峨的北朔城走去,漆黑的战马跟在他的身边,夕阳照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有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像是草原上终年游弋的风。
“通知北朔、尚慎、回回的百姓,就说他们的秀丽大人,就要离开燕北了。”
大风吹起他翻飞的衣角,腰间的宝剑泽泽的反射着血红的光,男人的脚步那么沉重,一步一步,缓缓走进了那座漆黑巍峨的牢笼,冥冥中,似乎有黄金的枷锁将他整个人锁住了。黑烟在远方冉冉升起,惨叫哀嚎声不断的传来,死一般的沉默笼罩在火雷塬的上空。
阿楚,我曾说过,所有人都可以背叛我,你不可以,因为你就是我唯一的光源,是照耀我漆黑天空的太阳。
如今,我的太阳熄灭了。
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孤立无援,逃生无门的时候,你可会想起我吗?
阿楚,我在你的背后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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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来的毫无预兆,燕北各路大军对他们的到来保持了一种透明的状态,楚乔开始还抱着天真的幻想,以为是燕洵不忍心对她下手,终究放她离开。然而,在龙吟关外,看到那些背着包袱拖着儿女的百姓们的时候,她的心突然跌进了万丈冰潭,彻底的绝望死寂。
晨光中,密密麻麻的人流如同一条长龙,有人推着大车,装满了大箱小箱,锅碗瓢盆都在叮叮当当的作响,有人挥舞着鞭子,驱赶着自家的牛群羊群,妇女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坐在石头上袒露着半边胸膛,在冷风中给孩子喂奶,还有人挑着扁担,里面放满了番薯和玉米,每走一段路就要坐下来吃上一顿。
疲惫、辛苦、仓皇,各种不同的表情源源不断的出现在百姓们的脸上,但是当他们看到秀丽军的旗帜的时候,全都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百姓们蜂拥上前,对着军队大声喊道:“大人到啦!大人在这呢?”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拉着小孙子挤在前面,孩子的小脸被冻得通红,他们对楚乔大声叫道:“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是啊大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不管去哪,俺都跟定大人了,可不能让大人自己走了。”
“大人,您走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啊,俺的庄稼还没收呢,幸好俺走得快,要不都追不上了。”
……
秀丽军的战士们静静的站在空旷的原野上,谁也没有说话,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看向楚乔,少女一身青色披风,身姿挺拔的坐在马背上,像是一杆锐利的标枪。她的表情很沉着,不见丝毫震惊和惊慌,于是战士们纷纷放下心来:不用担心,大人神机妙算,一定早就计划好了。
“大人。”
贺萧策马赶上前来,在她的耳边轻声唤着。
楚乔缓缓的转过头去,贺萧离她这样近,近到让他察觉到了她目光中一瞬间的恍惚和迷茫,他的心里突然升出一丝难过和痛惜,多年的相处,让他不再如当初那样执着盲目的相信着眼前这个少女的能力,两年来,他看到了那么多,他看到了她的消沉,看到了她的哭泣,看到了她的软弱,看到了她的迷茫,她不是传说中那个战无不胜的神话,更多时候,她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固执的傻傻的承受了太多的责任和压力,就连流泪,都要躲在没人的角落里。但是这一切并不影响他对她的忠诚,反而让他生出了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愫。像亲人,像兄长,像部下,更像知己。
他伸出手,不轻不重的握了一下她的肩膀,沉声说道:“大人,贺萧在这了。”
是啊,贺萧还在这,秀丽军还在这,她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可是很快,雁鸣关的方向就仰起了大片崛起的烟尘,斥候急忙奔回来,急忙汇报道:“大人,前方二十里处,赵飏亲帅十万大军,正在火速前来,只要我们离开龙吟关口,必遭伏击。”
这一刻,楚乔几乎想要大笑出声。
燕洵,燕洵,你好精明的手段!
开关让路,不费一兵不足;以百姓拖延,摧毁她骑兵的高速机动优势;借大夏之手,阻断她的前路。就算大夏对这个消息有所怀疑,但是也不能放任楚乔这样的燕北军事头目带着秀丽军进入大夏境内,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