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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没有资格做那些事的。
我打了个哆嗦,全身起鸡皮疙瘩。
“森田姨丈怎么样?”岛崎问,“他是先知道自己要当亚纪子小姐的继父才结婚的啊。”
“他经常说,我对亚纪子和悟,她弟弟叫悟,都一视同仁,”阿雅回答,“但亚纪子开口闭口就说『你不是我真正的爸爸』什么的,这世上多的是爸妈和小孩没有血缘却仍然处得很好的家庭,亚纪子却做不到,这是她本性不好。”
我们全都静了下来。该怎么说呢,就像眼前出现了一个典型的恶性循环范例。
“如果我是亚纪子小姐,也一定会逃家的。”伊达冒出一句,“如果家里没有栖身之处,待在里面又怎样,还不如到外面寻找属于自己的地方。”
我也这么认为。即使还没有那种力量,还是不能不逃到外面,不能不想办法自力更生。
有很多艺术家或艺人,甚至是企业家,都是这样来到外面的世界,而且非常成功。只是,没有那种能力和运气的人,又会怎么样呢?
亚纪子的“做事”,就是其中一个答案。这就是她想自力更生、想找到属于自己天地的结果。
我们这些孩子,都自然地认为爸妈的家就是自己的归属,也将之视为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把我们生了下来,我们就在这里,这里就是“家”。
但有时并不是如此。就算确实有“栖身之处”,但这个“栖身之处”是“别人给的”,如果不时时心怀感谢,不对给予的人必恭必敬,这个“栖身之处”随时都可能被收走,有些人便处在不得不如此担心受怕的处境之下。
亚纪子厌烦了这样的处境,所以她逃离了。如果她不是一个具有这种“外放”能量的人,如果她无法反抗双亲、向外发展,她会变成怎样呢?虽然是想像,但我猜她一定会变成一个完美得可怕的“模范生”吧!
那种从不违抗双亲、永远保持优异在校成绩、邻居风评极佳、人人称羡的典型好孩子——如果我们家孩子能像亚纪子这么优秀懂事就好了。
可是,让她当这种好孩子的原动力,除了“恐惧”之外别无他物。看!爸爸妈妈,我这么乖,所以不要把我赶出去。这里是我的栖身之处吧?我会一直当好孩子的,可以让我待在这里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我**着。“胃好痛。”
“森田阿姨说,”阿雅以呢喃般的声音说,“亚纪子姐姐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她管教不当,全都是她的错。她说自己让丈夫和悟伤心难过,其实已经没有资格待在那个家了。”
岛崎摘下眼镜,从长裤口袋里拿出手帕开始擦镜片。他并不是为刚才的话含泪弄湿了镜片,而是他已经生气,并且正设法压抑怒气的证明。他借由擦镜片这个动作,释放、分散他的怒气。
可是就算擦完镜片,他开口说“换个话题吧”的语气里还是余怒未消。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岛崎这样了。
“就现实而言,亚纪子小姐的栖身之处在哪里?她离开家之后都待在哪里呢?森田家的人都不知道吗?”
田村警部说过,亚纪子一个月只有四、五天住家里,其他时候都跟家人说“住朋友那里”。警部先生也说,要一一找出那些地方并加以确认,是件大工程。
“阿姨好像会经努力想问出地点,结果还是问不出来。”阿雅说。
那当然了。就亚纪子来说,她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力量保住了一个“栖身之处”,一定宁死都不愿意别人踏进,听他们说“你只会给别人添麻烦,你明明就没有这种资格”。因此她绝对会拼命隐瞒。
如果岛崎以那个中年男子在白河庭园命案现场“看来像在祈祷”这点上所建立的假设没错,那个男子应该是支持亚纪子的,和她的关系也属于正面。因而他有很高的机率,是属于她和她“朋友”的那个圈子,那个她确保来当作归属的地方。
“朋友啊。”伊达喃喃地说,“搞不好,那个男人是那个,可能是亚纪子小姐的熟客。”
我们再度陷入沉默。这时我们心里想的事情大概只有一件,而且是同一件。
即使只是一个熟稔的“恩客”,对亚纪子而言,有总比没有好。
而且我可以打赌,杀害她的凶手同样是在他们所属的那个“朋友”圈子里。至于是受到邀请,还是擅自闯入的,就不得而知了。
下个星期天。
我和岛崎又来到白河庭园。现在正好是大家喜欢逛庭园的季节,即使没有收获,我们还是很
忙。被问到寻人的理由时,我们述说假故事的技巧也越来越熟练了,其中还有人为我们编的假故事感动,拿了好几张画回家,说要在住家附近帮我们问问看。虽然觉得对不起他们,但这实在是令人感谢。反正,我们希望能找到与那个男子有关的线索,不管是什么线索都好。
上午,跟上星期一样,都没有消息。虽然一开始我们就知道以这种做法找到线索的希望渺茫,也不期待会有“啊,我认得这个人”,或“我上次来自河庭园时看到他上了一辆车哦。车牌号码是xxx”等奇迹般的成果,不过连续三振毕竟令人泄气。
中午,我们决定到白河庭园正门附近一家咖啡店吃午餐。上星期来的时候,我们发现这里的义大利面套餐便宜又好吃。
这家店叫“班比”,由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老板一个人打理。他人很好,上星期我们坐在吧台一边吃蛤蜊义大利面,一边把我们编的故事告诉他时,他的反应比我们预期的还好,说如果我们在他那里放几张画像,他可以帮我们问客人。
所以,这星期我们推开“班比”的门,看到正面墙上挂的小麦田照片旁贴着人像画,还附了一句“您认识这个人吗?”时,并没有太吃惊。但吧台里的老板看到我和岛崎,表情却显得大为惊讶。
“啊啊,你们来了,太好了!”说着,急忙走过来。
“有人有东西要给你们。”
“有东西要给我们?”
老板用红色围裙下摆擦了擦手,从吧台收银机下面拿出一个薄簿的信封。
“昨天下午有个经过这里的女客人,看到这张素描吓了一大跳。”
我和岛崎异口同声地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把事情告诉她之后,她显得更惊讶,说如果你们来了,就把这个交给你们。”
岛崎接过信封。信封没有封口,里面有一张传单之类的东西,对折又对折。
打开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传单之类的东西”,而真的是一张传单,还是电话交友中心的传单。背面空白的地方,以漂亮的女性字体写着:
“我可能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谁。方便的话,请跟我联络。”
署名是安西杏子,下面有一个首府都内的电话号码。
“呜哇!”我小声惊呼。“真的中奖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