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高烧,伴有头疼、乏力,剧烈咳嗽、抽搐、口吐白沫,直至休克,24小时内死亡.”
一听这话,张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漆黑安静的房间里,一束白光“啪”地打在杨再兴脸上,光线刺眼,阴影里有人拽着台灯,把灯光照向他。
他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眯缝着眼睛,适应着这儿的环境和光线。
饶是他混不吝,仗着军统的关系,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看来那位孔先生直接下场插手了。
一插手嘛,他这个副处长就扯淡了。
“杨副处长,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绕弯子了。”坐在对面的一个胖子开口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你的指纹我们已经掌握,还拿到了嫌犯高小宝写给你的信,从你家里也抄出了孔三家丢失的黄金美元,另外,我们有目击证人,可谓证据确凿.说说吧,把你做的事都讲讲。”胖子旁边是一个瘦子,文质彬彬,面色白皙,年纪不大。
一人一句,引得杨再兴左顾右盼,转眼之间自己怎么会变成十恶不赦的嫌疑犯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扪心自问,他杨再兴干过的坏事多了,但这件事确实不是他干的,因此一点也不心虚,他冷笑一声:“目击证人?他看见什么了?”
“准确地说是一个黄包车车夫,他当晚在你家附近出工。凌晨一点过几分,也就是你打完电话后,乘坐他的车去了孔三家附近,这点你总不能否认吧?”
杨再兴眨了眨眼:“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花了不少总理吧?”
时下,在山城,有一句颇为流行的顺口溜:“这事‘总裁办不到,总理可以办。’”
意思是果党总裁常某人办不到的事,金钱能办到的。因为果党的票子上印有“孙某人”的头像,所以大家也将法币称之为“总理”。
这话是说有钱能让鬼上树,讽刺对方炮制假证据。
“放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白脸被噎了一下,重重一拍桌子,“是你现在说,还是用了刑再说?重病用猛药,对你这样的死硬分子用刑,大家都会理解的。你说呢?”
“用刑?有种你试试。”杨再兴蹙紧了眉头,“小心戴老板知道了,扒了你们的皮。”
“色厉内荏!”胖子大喝一声,“他是你们的祖宗,可吓不到我们。来人。”
话音刚落,走上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冲过来对着杨再兴就是几拳。这二人不打脸,专打肚子,打得杨再兴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待他喘气,两个打手又将他摁进了一个盛满冷水的木桶。
“噗——”杨再兴在水下拼了命地挣扎,但胳膊被人摁着,两条小腿被死死踩着,很快就失去了力气,渐渐地,意识也开始恍惚了。
忽然,他听见审讯室的门开了,紧接着,一个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干什么?谁让你们用刑的,快-——”
杨再兴被一只手抓着,从水里拎了起来,顺着头发淌下来的水流模糊了他的视线。
视线中,他看见来人是李士珍。
李士珍示意打手将杨再兴扶起来,他坐下注视着他,很耐心地说:
“老杨啊,这只是开胃菜罢了,我也不难为你,你先说说那晚你都去了哪里,做过什么。”顿了顿,他又提醒,“我记得在你们漱庐接待处,你已经撒过一次谎了,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杨再兴沉默着,他脸色苍白,似乎还有些没有缓过劲来,但他心里明白,一旦动了刑,这事恐怕无法善后了,尤其是他在漱庐的时候还撒过谎。
你觉得只是一句简单的谎话而已,但被记录在案,在审讯者的眼里,往往会变成进攻你的砝码或者证据。
他做了几年的所长,审讯过的犯人几只手都数不过来,再清楚不过这样的手段。
从古至今,大家都用的都是秦法——“凡狱讯,必先静听其言而书之,书之乃尽,虽知其訑,毋庸辄诘,而乃以诘者复诘之。”
说白了,就是拿你的话问你。
而且这几人分明是一方扮红脸,一方扮白脸,他嘲讽一笑:“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让我说什么?”
“杨副处长,抵死不认,不过是徒劳罢了。你是聪明人,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副处长,能兜得住吗?就不说入室抢劫和红党勾结的事了,受贿就能撸了你,让你蹲几年大狱。”李士珍又说话了。
杨再兴心里一震,故意装作茫然的样子:“你说的这些,我都没干过,你到底让我说什么?”
“当然是幕后指使。”胖子出言提醒。
“谁?”杨再兴一脸疑惑。
“这个.”小白脸明显是有预谋的,他看看左右,然后以一种很隐晦的口吻说,“你是副处长,能让你唯命是从的,还有谁?”
杨再兴明白了,这是要让他“盘咬”戴局长,他想了想,眼睛转悠着说:
“这不明摆着诬陷吗?不说这事根本就不是我干的,即便是我干的,那也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就扯到别人指使上了。
另外,即便我王八蛋,我无耻,胡乱盘咬,按你们说的做了,可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恐怕你们背后那位也不敢打包票吧既然如此,我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小白脸脸色难看地抽了抽,既然不能谈条件,那只能继续上刑了,他看了李士珍一眼,见李士珍不置可否,马上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
“继续用刑,我就不信他不招。”
轰--杨再兴再次被摁进了水里。
傍晚时分,张义下班后,和郑呼和在家里碰了头。
郑呼和是被张义的紧急电话召来的,一进来关上门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今天去了看守所,见到了几个我们被关押的同志,接下来,看守所要清理卫生,他们应该会从外面找人,你想办法,让我们的人混进去。”
郑呼和愣了愣:“他们的身体如何?”
“很糟糕,但现在没时间也没条件给他们治疗,我只能用断头饭为借口让他们吃顿好的,恢复些力气。”
“需要我做什么?”
张义略微想了想说道:“营救计划我已有了底稿,但是需要组织先派人接触。”
“好,你来计划,我请示安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