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院落的结构依旧,门楣上“耕读传家”四个字苍劲凝重,依稀可辨。雕花门窗有一部分还在,但也有一部分被换成了毫无审美趣味的方格木框,外面还上了铁栅栏。户主说不懂这有什么好,当年三十块钱一扇给卖了。
拍照中间,那位曾经见过一面的中年妇女走来叫吃饭,原以为只是一句客气话,谁知竟真的做好了,南瓜卤子手擀面。我和丈夫虽然不饿,但盛情难却只好跟着去了。这位村妇五十多岁年纪,儿女都不在家,有在煤矿上班的,有给人打工的,她和男人种着十几亩地和一些树,吃不了的粮食卖了钱,日子过得还算富足。
一只瘦弱的小花猫卧在火炉台上看着我们喵喵地叫着。
说着话,面条就煮好了。农村的饭菜自有一种天然的清香和真味。我一边吃一边和她拉呱着,问她:“孩子们会不会种庄稼农忙的时候回来帮忙吗”妇女说:“现在我们都还能干,用不着他们。”我又问:“那以后你们的儿子们还会回来种地吗”妇女说:“不会了,他们都不会种庄稼,在外面都有工作了,再说也都不会回来了。”我问:“那你这房子还有你的土地将来怎么办”妇女说:“谁知道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吃过饭,说了一番诚恳的感谢话,和村妇告别了,来到本村年纪最大的一位老人家
里。这位老人今年八十八岁,基本上卧床不起了。老人一生就一个女儿,女儿如今也五十多岁了,身材敦实,满脸厚道相,正在端着碗喂老人吃饭。炕边上一炉煤火烧得很旺,家里却不甚暖和。老人姓董,对往事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记得听老一辈说,祖上是从河南的黑山底来的,至于黑山底在河南哪里就不知道了。女儿十岁上就没了娘,女婿是倒踏门的招女婿,一直和老人生活在一起。老人的女儿说她的儿女们都在外面打工,平时不回来,有一个小孙子,挣的钱不够自己花。城里房子贵,买不起,他们迟早还得回来。问我:“吃过没有再吃点吧农村人没有钱,吃的喝的东西还不缺。老百姓,没甚好东西,就是个家常便饭,没吃好你就再吃上些。农村不比城市,喝口水也要钱。”
对面的一座老宅子,是老人的祖产,现如今也住着好几户人家,都是本家兄弟。老宅大门上的木雕在“文革”中被铲掉了,两面有桃形的铁片支棱着,生着厚厚的锈迹,问了许多人,谁也说不清这个桃形铁片是做什么用的。走进去,连着门楼有一个木质照壁,照壁中间的花纹依稀可辨。照壁上有两扇门,平时关着,家里有老人去世往出抬棺材的时候才打开。老式的四合院,上下两层,砖木结构。墙基是大块的石雕,刀法细腻圆润,残留着旧日的富丽堂皇。原来的雕花门窗也大部分被换掉了,看着像是一件手绣旗袍缝上了中山装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