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立场不变
暑气渐长,两个敢死千人队剃发一事并未引发什么额外的风波。
这些年关中军民早已经麻木了。
生活动乱,亲旧离散,经历各种惨不忍睹的事情后,能有个相对安全能放心睡觉,也能吃饱肚子的军营,已经能让他们十分满足。
为了逃税或躲避其他灾害,举族遁走与诸胡杂居,移风易俗也是能接受的。
更别说眼前只是剃发,当军队经历各种折磨后,剃发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最容易接受的惩罚。
就这样完成剃发后,护国讨袁军一共八个千人队,与赵基本部三千骑开始沿着函谷道向雒都进发。
这一路向东,也将前年战死的各军尸骨收敛,集中下葬。
尤其是东涧战场,尸骨散落,遍及道路、视野各处。
铠甲、器械就连衣物之类早已被附近百姓打扫干净。
如今也分不清谁是谁,赵基名义上的四位兄长的尸骨就在其中。
也只能一并收敛,运到骊山东边,潼关之西南的桃林安葬。
潼关就是古桃林塞,去年朝廷迁入安邑,赵基兵谏后与段煨达成协议,段煨才开始在南岸黄土塬上修建潼关。
就连潼关这个名字,也不需要赵基特意命名。
黄河难入关中后激流冲激南岸关山并转向朝东,设在这里的新关以地理山川特点命名为潼关合情合理。
当时段煨最坏的打算就是放弃部分华阴军屯地,撤入弘农,依托潼关抵御李傕、郭汜的联军侵攻,以等待赵基的援兵。
好在李傕、郭汜联军先围平陵苏氏坞堡,企图以苏氏为联军盟誓的祭品,然后再去打段煨。
结果就是失去朝廷后,李傕、郭汜对关中各将的影响力急速衰退,这些人又迫于军事压力不得不响应李傕郭汜。
谁都不肯卖命攻坚,敷衍拖延。
未能攻破苏氏坞堡,导致李傕、郭汜的形象破灭,彻底失去号召、领袖关中诸将的影响力。
客观上来说,苏氏的功勋很大……可去年赵基又没求着他们坚守,彼此又不是达成协议、盟约的盟友。
就苏氏的影响力来说,也没有正经官职在身,基本没有什么对话、交涉的资格。
宗贼,指的就是苏氏这类人。
所以今年赵基顺路围苏氏坞堡,军中几乎没有反对意见,甚至感觉理所应当。
大军开拔之际,关中主要迁徙人口也已进入河东地界。
当行军至陕津、三门峡之际,因降雨而止步。
雨水降在秦岭群山之北,那就意味着南阳的降雨可能会降低。
自吕布巡查军屯、宿麦长势以来七八天,南阳降雨寡少。
除了靠近河渠的良田外,其他绝大多数土地都遭受闷热暑气的侵害。
而吕布的使者秦宜禄也快马抵达陕津,他外罩短绒黄羊坎肩,头戴无绒皮帽走出临时营地。
暑气被淅淅沥沥的雨水压制,他身心清爽。
吕布对他还是不错的,南阳大姓覆灭,打包送给秦宜禄某家满门女眷,这些女眷彼此之间关系之复杂,实在是难以说清。
至于当年董卓为了分化、拉拢而送给他的杜氏,秦宜禄的感情并不深厚。
乱世中人,太重感情或细节,很容易被拖累。
秦宜禄自认是个洒脱的人,跟着赵基的卫士进入陕津的官舍。
避雨走廊下,秦宜禄才摘去避雨的皮帽、雨披,又检查身上的黑红两色搭配的鲜艳蜀锦衣袍,还掏出手巾擦拭木钉屐履上沾染的泥水。
秦宜禄等候之际,赵基正翻阅袁术的手书。
出身公侯世家的袁术,言辞直率如似轻侠一样。
论对传统经义、文学的鄙视,袁术堪称当时第一。
也不能说袁术不学无术,属于那种享受顶级教育资源,偏偏又看不上这些‘工具’,这些工具对袁术个人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轻鄙传统经义教育的同时,自然不会用心钻研。
能知其大略即可……大胆的预测,哪怕袁术只会写自己的名字,那也是国家栋梁,谁又能质疑他?
所以袁术的手书,言辞直白,仿佛盗匪在分赃一样,毫无掩饰之意。
可惜失去朝廷大义后,赵基还怎么压制麾下野心份子?
野心勃勃的除了聪明人,还有数不尽的蠢货。
越是聪明,能权衡利弊的野心份子,那做事就越是力求稳妥。
不到山崩的那一刻,这些人不会采取什么断然措施。
而蠢货就不好预判了,可能仅仅是一个卦师、相师的几句话,甚至是妻妾床榻之间的玩笑话,也有可能是一场稀奇古怪的梦,这类蠢货就敢举兵作乱。
赵基放下袁术的手书,左右瞥一眼,韩述、高阳龙都下去统兵了。
身边只剩下新调来的关尚,关尚察觉后茫然看着他,拱手:“大司马?”“我与乱国反臣不戴共天,又岂能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