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大磊蹲下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愣住了。
这是面铜镜,清晰度虽然比不上现在的镜子,却也能看得明白。
里面竟然是一个女娃子的脸!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最美的女娃子!
这女娃也就十二三的模样,却出落得如此可人。眼底似清澈地海,水雾缭绕般迷人,肌透白皙,朱唇玉润,虽容貌妩怜眉宇间却透露着清秀的书气。面若桃花娇人,清潭傲尘如仙。头顶彩金花帽,耳戴翡珠玛环,一身艳粉色服饰镶嵌着华丽的金丝图纹,华贵,却一点也不俗气。如同误入池中沾染着寒珠的刚盛开的牡丹,高傲地盛开着。
却也孤独。
镜子里的画面就像播放电影一样,在大磊眼前流动着。
而那女娃似乎是在镜子的另一端,刚梳洗打扮好。
她凝望着镜子,也似在看着大磊,过后目光渐渐沉了下去,脸上说不清是喜是忧,葱段般细嫩的手指捻起一面细纱罩在脸上,露出那双一看便跌进去无法逃离的眼,异域般的神秘。
镜中,她身后的侍女靠过来,弯腰在她耳边不知说什么,女娃子摇摇头,最后无力的抽泣,侍女心疼地抱了抱她,却最终还是带着她离开了。
女娃走了以后,镜子里变得空荡荡的,只能看到闺房里被纱帐掩盖的床,上面挂着彩色的铃铛,还有几株被风干的白花。
大磊俯下身,盯着镜子里的画面,床边有个类似于屏风一般的隔断,上面雕刻着一副巨大的鸟图,这鸟张开翅膀盘于半空挥舞,豁开嘴眼神犀利,昂首朝苍茫嘶吼。它身上似乎还背负着什么,但他已看不清。
只是这鸟让他觉得有些眼熟,似曾相识的感觉,大磊探向前眯着眼睛仔细琢磨,不由得心里一沉,这鸟......会不会是他在沙漠迷路时看到的那只秃鹫?
畜生都长得一样,他不敢保证,只是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没由来的冒出。
同时,大磊心里还有一个疑问,虽然他没什么文化,但这鸟一看就是不吉之物,女孩子家家的,闺房中为什么会有这么阴晦的图案?
突然,床上的纱帐隐隐摆动,大磊注意力转移过去,那青白色的纱帐后冒出一个人影,她佝偻着背身子瘦小,看样子应该年事已高,行动不便。艰难地从纱帐后走出来,缓缓下床。然后四处看了看,确保无人后,她跛着脚,一步步来到了镜子前。
大磊不由得后退两步,真是鬼一般的面容!
镜中的老妇眼神哀怨,她苍老的脸耷拉下的褶子层层可数,每一层都好似岩石上深入的沟壑。头发稀疏得勉强扎成一个发髻,头皮清晰可见,上面还有一块块可憎的褐色斑点,眼睛小如蚕豆,鼻子却出奇的大,像一块不成形的面团,上下两片薄唇已经萎缩得难以闭合,漏出参差的牙齿,她目光变得黯淡,默默地泪珠滑落,顺着脸褶滴在粗糙的衣襟上。
大磊心里开始发怵,想走却又挪不开脚步。
老妇哭着哭着,竟然笑了起来,她笑的过于夸张,脸上的皱纹一颤一颤的狰狞不堪,就似被火焚烧的厉鬼般触目惊心,笑到最后,她捂着肚子无力摇头,又缓缓抬起面容,简单得整理下仪容,凝望着镜子,眼神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