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君心深似海,如今倒是君心照我心,我心照沟渠。</p>
可褚锦玥当然不能表现出来,这个刚刚接受万人朝拜的帝王,心早已在云天之上。</p>
天下之物无一不在他囊中,怎能容许她这个例外。</p>
褚锦玥拉耸着眼皮,一边摘掉身上挂的香囊、玉佩,一边温和地说:“臣妾问陛下安。”</p>
北堂隐衣袖掩盖下的拳头已握得发白,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褚锦玥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p>
虽说他们这些时日算不上你侬我侬,起码也算互明心意,她怎能对他宠幸了一个妃子这般淡然。</p>
北堂隐看着她逐个卸下身上的钗环,像是要就寝的样子,不甘和怒气顿时又添了几分。</p>
他抓住褚锦玥正摘珠花的手,那胳膊又细又白,因为久病更加柔弱无力,仿佛一使劲就能折断。</p>
可他五指紧握,完全没有收力,眉头皱着,愠怒道:“问安?三日不见皇后就只想给朕问安?”</p>
褚锦玥吃痛挣扎,可北堂隐从未放开,她的手掌越来越麻,胳膊也越来越痛。</p>
“放开我……”她声音又低又沉,仿佛此刻被扼住的还有喉咙。</p>
她挣扎不过,就被北堂隐那么提着手臂,闷声说:“陛下政务繁忙,臣妾问得当然是陛下的身体。”</p>
北堂隐眼神阴郁,看她红了眼才松开手,说:“那不想再问些别的吗?”</p>
褚锦玥整条胳膊都麻了,她低头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落下了一滴泪,喃喃道:“难道还能问陛下在厉江娥那歇得怎么样吗?”</p>
那莹莹一点泪与那低声抱怨都被北堂隐发现了,他心中一动,但对她这态度十分不解:“皇后为何不能问?”</p>
褚锦玥苦笑一声,抬头望着北堂隐,很是难过的样子,良久后开口道:“陛下唤臣妾皇后,皇后如何能问?”</p>
北堂隐知道褚锦玥惯会把问题抛回去,这点真的可恨,他们明明已经互相向对方走了一大步,为何还要绕来绕去。</p>
但他是个皇帝,自然不能低头。北堂隐逼近她,话语从齿间挤出来,“朕是在问你。”</p>
褚锦玥一滴眼泪流下,划过脸颊有些凉,她别过头去。</p>
褚锦玥这面上浮现的表情实在太明显,明明很委屈还假装平静,明明生气了却极力压制。</p>
她总能让北堂隐有气却发不出来。</p>
北堂隐抖了抖衣服,深吸一口气,转身坐在了侧榻上,那是褚锦玥生病时他就寝的地方。</p>
美其名曰怕过了病气给他,才分开睡。其实北堂隐还是能察觉到,褚锦玥有些时候在有意疏离他。</p>
他总想问清楚,可又怕一旦问了,连这点若即若离也都消失不见。</p>
他只得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观察她的情绪、言语、动作。他一次又一次确定她在意自己,又一次又一次怀疑。</p>
他好像疯了。</p>
许是夜色朦胧,不必把事情看得太过真切,他有些颓唐道:“罢了。”</p>
褚锦玥见他反应不太对,可话不达意怎能作罢。</p>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北堂隐身侧,安慰道:“臣妾知错,臣妾不该发脾气。”</p>
北堂隐一听这话更生气了,“你怎么又不该发脾气了!”</p>
褚锦玥委屈又无奈,一屁股坐在了榻底的地毯上,衣袖微微贴着北堂隐的衣摆。</p>
“陛下唤臣妾皇后,皇后不能问陛下要去哪里,若问了便是逾矩,是僭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