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深邃。</p>
身体刚刚被水淹没，湖面嘈杂的响动瞬间被切断。</p>
四周光线暗淡，心跳被不断放大，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p>
与世隔绝的孤立感陡然袭来。</p>
很多患有深水恐惧症的人，大部分原因便是因为水流可以隔绝四周的动静，在这种极度安静的情况下，人很容易产生惊慌，恐惧的情绪。</p>
不过，冰冷，孤寂的水底对李长青而言，却没有任何疏离感。</p>
进入天人交感的状态，自然中的一切都会成为他的朋友，他的助力。</p>
强大的五感，让他即便在水流的包裹下，依旧能够清晰感知四周的动静。</p>
他睁开双眼，气血上涌形成一道薄膜，挡住河水的侵蚀。</p>
水下三米，无数游鱼体表闪烁着五彩的鱼鳞，在水下穿梭。</p>
它们并不害怕李长青，经过刚才的呼吸法的蜕变，李长青的气息赫然与四周的湖水融为一体。</p>
来自食物链顶端掠食者的气息，被他完美地掩盖了下来。</p>
水下十米。</p>
这个距离，对绝大部分普通人而言，已经是极限了。</p>
在水下，每增加十米，身体所承受的压力便会增加一個大气压。</p>
在这个深度，人会感受到呼吸不畅，耳朵还可能产生轻微的疼痛。</p>
不过李长青完全无视了这种程度的变化，继续下潜。</p>
二十米，三十米。</p>
一路向下，随着头顶的光线越来越暗，李长青终于来到了湖底。</p>
他抬起手上的腕表看了眼。</p>
深度42米。</p>
五个标准大气压的水压。</p>
体内气血流动了一圈，毫无问题，这点儿压力对李长青来说，完全算不得什么。</p>
旧时代的人类，都能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深潜100米，以他的体魄，40米的水压也就小意思。</p>
李长青真正需要的，是这巨量湖水，给予他修行的助力。</p>
以及恐怖的无氧环境。</p>
他根本不打算上去换气。</p>
传说中，古代的武者甚至可以做到身体内周天循环，在水下活动数个时辰。</p>
他为何不行？</p>
李长青双手划弧，拳架刚一摆开，他就察觉到了区别。</p>
之前练拳，水面最多齐腰。</p>
和湖底的环境根本无法相提并论。</p>
水的密度是空气密度的80多倍，相比于在地面练拳能够借力狂风，想借力于厚重的流水困难太多。</p>
哪怕之前已经领悟了流水真意，也同样难以彻底消除阻力。</p>
最关键的是，他存储的氧气正随着拳法演练快速消耗。</p>
按照整个架势，要不了多久，他气血中蕴藏的氧气就得消耗一空。</p>
突如其来的困境，仿佛让李长青又回到刚刚开始习武的那段时间。</p>
也是这样困难，也是这样痛苦。</p>
可克服这一切后带来的成长，却足以令他忘记一切痛苦。</p>
李长青嘴角勾勒，他在湖底无声地笑了。</p>
“是啊，这样的压力，才叫习武！”</p>
浑身筋骨齐鸣。</p>
嗡！</p>
虎豹雷音。</p>
他完全没有收敛自己的拳法，每一招每一式，全都用上了十成十的力。</p>
因为困境就放松要求？怎么可能。</p>
他双目锐利，两手演化阴阳，随着他的拳法，丹田内的气血抱丹还劲，同样演化以阴阳二气，碰撞间，激荡出恐怖巨力。</p>
轰！</p>
水下仿佛有雷霆炸开。</p>
李长青在调动全身气血的同时，心一横，直接削减了大半氧气的用量。</p>
氧气不够用，那就逼自己少用，不用。</p>
一瞬间，他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p>
无氧呼吸产生的乳酸被他以气血分布到全身各处，迅速降解。</p>
脑中，太上感应篇化作的太极缓缓旋转，细微的灵感涌上心头。</p>
【太极（天人交感）：15%】</p>
果然，巨大压力带来的效果也是斐然。</p>
李长青瞳孔发亮，黝黑的湖底，被两颗红色的珠宝点亮。</p>
强大的虹膜聚拢光线反射而出，让李长青即便在湖底，同样能够视物。</p>
继续！</p>
他的拳法随着演练不断变化，天人交感最大的作用，便是借用自然，顺应自然。</p>
整个人陷入湖底，想用拳法疏散水流，做到彻底不影响自身，那根本不可能，是在天方夜谭。</p>
而李长青也完全没有打算这样做。</p>
来湖底，是为了磨砺自身，连阻力都没有，那什么磨砺？</p>
既然，无法通过拳法消解流水阻力。</p>
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p>
下一瞬。</p>
李长青陡然一变，体内劲力吞吐，他竟然完全不在调动流水，反倒通过气血彻底搅动湖底暗流。</p>
拳法变化间，他受到的阻力不增反减。</p>
轰！</p>
在劲力的作用下，一个直径数米的漩涡出现在湖底。</p>
“就是这个效果！”李长青的眼神愈发明亮。</p>
他不断调整着拳法。</p>
漩涡的范围不断扩大。</p>
五米，八米，十米……</p>
终于，随着劲力在湖底开始循环。</p>
整个湖泊都被他搅动起来。</p>
直径长达10多米的漩涡被他以太极劲力搅动，压力倍增，而李长青便屹立于漩涡重心。</p>
虎豹雷音在体内回荡，震动骨髓，通过身体传入湖水中后，形成的震动之力让漩涡不断搅动湖水，压迫着他的身体。</p>
竟然和李长青拳法所发出的虎豹雷音互为内外，一并淬炼着他的体魄。</p>
刹那间，原本阻碍李长青的流水，再度被化作他的助力。</p>
不需要消解阻力，在此刻，李长青反而还想水流再重一些，再急一些。</p>
流水越重，对他的淬炼效果也越好。</p>
这才是他如水的真正目的。</p>
以湖水之重，淬炼体魄。</p>
李长青闭上眼，开始把握着自己天人交感的状态。</p>
拳法一遍又一遍打出，渐渐地，他的劲力开始圆满，不再肆意向外扩散。</p>
漩涡开始收缩，翻涌的湖面再度平静下来。</p>
湖底，一个圆满的球形漩涡赫然成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