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包裹着逸轩。</p>
怎么会没察觉到呢？明明她就在身边……</p>
不，不是没能察觉，而是从来没想要察觉。</p>
这么多年，有那么多的细节，有那么多的见微之处，他却固执地不愿意去想，不愿去面对。</p>
他甚至还觉得这个凡人碍眼，觉得她长着一张和沈芸汐相同的面颊，是天道对他最无情的讽刺。</p>
他苛责云溪，他给她最危险的任务，他甚至不顾她的死活。</p>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p>
“不可能。”片刻之后，逸轩摇头，“你们骗我。”</p>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撑着双眼，颓然地重复这句话，“你们骗我，你们骗我……”</p>
他怒吼一声，猛然转过身，刚要再说什么，就觉脖颈一阵疼痛，晕了过去。</p>
李泽踩着那尊罗汉，在众人眼前，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个手刀。</p>
看着他倒在地上什么反应也没有，众人终于松了口气。</p>
没想到，将六界毁成一片狼藉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以这样方式，停在了他实现愿望前不足五十米的位置。</p>
“剩下的，就是沈慕琼手里的半块妖丹了。”他从罗汉身上一跃而下，拍了拍手。</p>
“老子就那一个侄女。”忽然，白修大喘着气，指着李泽，“你……你要是敢也变成这样，我连你一起打！”</p>
李泽蹙眉，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模样，叹了口气。</p>
他将怀里的固元丹递出去：“你和赵青尽在一起待久了，说话都带一股土匪气。”</p>
大概是仗着自己快死了，有些话不吐不快，赵青尽捂着腹部的伤口，十米开外的吆喝：“你你你……你俩成亲，我闹死你。”</p>
“你这神仙，忘恩负义！”叶虚谷仰躺在地上，挣扎着起身。</p>
他揉着自己破皮的脑袋：“李泽啊李泽，虽然我遇到你之后就没一件好事，但……如果是你们两个成亲的话，我一定随最丰厚的礼！”</p>
“你不行，还得是我的更丰厚。”白修干咳好几声，嘴上不输，“你当我这么多年武器铺子白干的？”</p>
“我说，你们是不是也考虑一下神族的宝库？随便哪一件不得压制你们俩的全部身家？”</p>
“说得跟你有权拿出来一样。”</p>
“别吵了，我们殿下的大婚，你们一个个掺乎什么？谁敢打扰，我们兄弟几个先把他办了！”</p>
“所言极是。”</p>
……</p>
许是黎明将近，纵然一个个都伤得不轻，嘴上也都没落下。</p>
星辰万里依旧，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p>
李泽环视四周，殿前广场上死伤无数。</p>
活着的，或是如他们这般絮絮叨叨，或是沉默，或是哭成了泪人。</p>
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几步，往祭坛方向走去。</p>
“李泽。”忽然，白修道，“……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们都理解你。”</p>
他停了下来，有些诧异地回过头。</p>
“我们跟沈慕琼不一样，她是孤儿，亲情爱情都看得很淡。”白修挣扎坐起，“但我们不是，你受到的伤害，我们都知道。我们谁也没信心能做得比你更好。”</p>
“你可少说两句吧。”叶虚谷埋汰道，“就你伤得最重，八成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p>
“那不是有你么！”白修笑了。</p>
“他要是救不回来了，你能不能看在我给了你青州籍的份上，先救我？”赵青尽呲牙咧嘴，“我感觉我这血流得止不住了啊！”</p>
“等着！”</p>
李泽始终没说话。</p>
他看一眼天际，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p>
他一步一步踏上祭坛的阶梯，自下而上地望着已然坐在石阶上的沈慕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