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之下，光芒之中，两个脚印不论大小，连同细节都是一模一样。</p>
沈慕琼抬起头，这才打量了一眼这败落的小院。</p>
屋檐坍塌了大半，墙也垮了一面。</p>
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散落着，看得不是太清楚。</p>
她打了个响指，几道青色的火光从手心里飞出，在空中转了两圈，扣下一个琉璃似的透明碗。</p>
当边缘触碰地面之时，整个院子眨眼如白昼般明媚。</p>
她放下灯笼，提起衣摆，看着地面上蔓延向屋内而去的脚印，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p>
屋内凌乱不堪，但却不像是打斗过，各种物件瓷瓶都完好无损，只是摆放格外随意。</p>
“更像是逃难。”李泽站在门口，他拾起地上一块青色的包袱布，稍稍抖了一下，里面竟然掉出几根胡萝卜，上面似乎还有字。</p>
他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俯身捡起，神情更是诧异：“这种传信的方式，有点意思。”</p>
李泽将胡萝卜展示给沈慕琼，那上面雕刻着一行小字：快逃，他要杀人灭口。</p>
“上面说的‘他们’，应该就是罗汉堂了。”</p>
沈慕琼拿着胡萝卜回头看向整个屋子。</p>
三个碗，三套茶盏，却只有两副筷子……</p>
“先前穆峰说，天虎门是两个人对吧？”她深吸一口气，往里屋床榻的方向走过去。</p>
“果然……”沈慕琼背对着李泽，捏着门槛的手很紧。</p>
她懂了。</p>
死的两人是什么身份，穆庄吃掉的讹兽又是哪里来的，这一切的一切，被这座破败的院子串联在了一起。</p>
李泽见她半天不说话，忙跟了上去，瞧见了沈慕琼看到的一切。</p>
两套床被，以及一个小窝。</p>
李泽怔住了。</p>
他本以为自己见多了人性的丑陋，此生再也不会因为任何灭绝人寰的行为而惊讶。</p>
可见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依然觉得震撼，一股寒意，登时从脚下蔓延到了额头。</p>
“丧心病狂。”沈慕琼话音很凉。</p>
讹兽，两个长耳朵的奇怪的尸体，以及两块天虎门的牌子，和三个碗……</p>
“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她抿嘴转身，“都是我的错。”</p>
身为青州守护者，既没有保护到同类，也没有保护了凡人，还亲眼见证了这般惨绝人寰的现场。</p>
那股无力感，席卷了全身。</p>
她憋闷、烦躁、愤怒，一腔悲痛无从宣泄。</p>
沈慕琼大步走出屋檐，站在院子里。</p>
结界化成片片青白色的光，自下而上缓缓消散。</p>
李泽瞧着那寂寞的背影，想要安慰，却说不出话来。</p>
太苍白了。</p>
站在这样的现场面前，一切说词，都太苍白了。</p>
“李泽。”她回过头，面颊带笑，眼眸里却多了几分凛冽。</p>
“我要亲手掀了罗汉堂，掀了八大门派。”</p>
黑夜里星光重现，李泽点了下头。</p>
他踱步而来，伸手轻轻揉了下沈慕琼的头顶：“好。”</p>
哪怕是地狱，也陪你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