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散去，李泽才端了一盏茶推给了沈慕琼：“你故意将他们都支开，是有什么安排？”</p>
直到此时，沈慕琼才收了笑意，郑重道：“当时逸轩站在金刚罗汉的肩头，提到了一个人。”</p>
“他说，幽冥自古只进不出，我若再次见到那个人，记得讲讲所见所闻。还让我问问他，当年宁死都没有跟他走，后不后悔。”沈慕琼想到这里，“啧”了一声，“那个家伙出人意料地谨慎，只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我追问他那人是谁，是男是女，他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说。”</p>
“甚至还教导我，反派死于话多。”她说到这，气不打一处来。</p>
身旁，李泽沉默了片刻，他伸手拾起沈慕琼肩头的白发，目光懊悔又心疼。</p>
“是我的错。”他轻声道，“窥探记忆，我以为是简简单单的……”</p>
他说到这，指尖轻轻抚摸着黑白相间的长发，双唇抿了又抿，眉头不展。</p>
“窥探记忆确实是简简单单的术法。”沈慕琼安慰道，“只是我也没想到，你的情况有点不一样。”</p>
李泽的手停顿了片刻，不解地望着她。</p>
沈慕琼想了想，没有继续说。</p>
屋内，香已燃尽，她还是决定隐瞒“李泽就是时间”这件事。</p>
他强大却执念深重，仅凭一个念头便逆转了十年。</p>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只是一个凡人。</p>
是凡人，就在因果里，所做一切都会拐个弯回到他自己的身上。</p>
沈慕琼望着屋外璀璨的阳光，最终下定了决心。</p>
她知道李泽来青州，是为了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师父。</p>
如果她现在扔下一切，起身就走，他可能也不会有半句阻拦。</p>
但沈慕琼不能这么做，她瞧着李泽安静陪伴的侧颜，端起茶盏。</p>
李泽曾经失去的，她来找回。</p>
李泽曾经没能救下的人，她来守护。</p>
李泽曾经没能纠正的错误，她，沈慕琼来纠正。</p>
既然他身在因果里，那么就让从不畏惧因果的沈慕琼，帮他斩断那些束缚他的枷锁。</p>
谁让这是自己选择的徒弟呢？</p>
她微微笑着，看着茶面的倒影。</p>
岁月静好，茶味正香。</p>
等秦玉然和叶虚谷出发后的第二天夜里，沈慕琼和李泽直奔江流茶社。</p>
可推开大门的那一刻，沈慕琼愣住了。</p>
人去楼空。</p>
就和先前追查罗汉堂一样，整个江流茶社的楼里拆得连梯子都不剩下。</p>
冲在最前面的姜随惊呆了。</p>
他转过身望向李泽和沈慕琼：“这……这半个时辰前都还歌舞升平的啊！？”</p>
赵青尽跟在后面，他瞧着满屋狼藉，难掩震惊地撸起了袖子：“龟龟，他竟然真有问题？”</p>
沈慕琼走到屋子正中，看着地上碎裂的木屑，满地白纸，她不甘心。</p>
从最初的大堂，到后面每一间厢房，沈慕琼挨个看了一个遍。</p>
什么都没剩下。</p>
她咬牙切齿：“跑得挺快。”</p>
“硕大一个江流茶社，干干净净的，连根毛都没剩下。”赵青尽叉着腰埋怨，“我还真得谢谢他，没放一把火给这楼烧了！”</p>
说完，他蹙眉问：“……要我跑一趟八大仙门？”</p>
沈慕琼没说话，半晌才摇头：“算了。”</p>
她转身，走进浓重的夜色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