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了。”沈慕琼的头埋得很低。</p>
兴许是很久没有燃过檀香，李泽衣衫上长久以来的那股沉檀的味道消失了。</p>
“要是能早点遇到你，我还能带你去看大梁山水，雪山之巅的日出月落，诗歌里传唱了那么多，却没能亲自看过。”他仍然没有停下，“我想带你去看看啊……”</p>
想做的事情那么多，却只能走到这里了么？</p>
李泽穿过两道宫门，看着一身戎装的皇帝，所有话语尽在不言中。</p>
他直奔祭坛，在祭坛的石阶下，停了脚步。</p>
“你听我说。”李泽双手抓着沈慕琼的手臂，正色道，“这皇城祭坛正中有一条密道，通往郊外。但是上面盖了厚石板，打开它需要时间。”</p>
“一旦那密道打开。”他边说，边把叶虚谷留下的鳞片放在沈慕琼手里，“你就跳进去，我会跟在你后面。”</p>
他伸手，将沈慕琼的碎发撩起，挂在她耳后，温柔地说：“你活着，才能把剩余的都教给我，不是么？”</p>
沈慕琼望着李泽的双眸，没有说话。</p>
撞击宫门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李泽再三叮嘱，却始终将她护在身后。</p>
沈慕琼看着他的背影，于此情此景之下，终于明白了全部。</p>
明白李泽为什么能逆转时间，也终于明白多嵌套一层结界的原因。</p>
甚至她为什么能透过李泽的记忆，来到九年之后。</p>
锻剑之前，沈慕琼翻开了赵青尽交给她的书。</p>
那书残破不全，却仍能看出是神族禁物。</p>
书中记录了失传的“融合之术”，提到了支撑六界的四宝，说到了守护者和四宝之间特殊的关系。</p>
当宝物枯竭，守护者便是续命献祭的祭品，以自身的灵力，为六界延续未来。</p>
但当天下崩塌，守护者可以成为四宝的容器，替代它们成为六界的柱。</p>
她让李泽成为了柱。</p>
李泽就是时间，时间就是李泽。</p>
李泽的记忆自然就是过往，她窥探记忆，当然成为了一次穿越时间的旅程。</p>
夜色四合，冰冷冻人。</p>
金刚罗汉最终冲破了皇宫大门，带着发狂的百姓，踏着皇族的尸体，涌向祭坛。</p>
李泽拉着沈慕琼，站在祭坛正中：“还没打开么？”</p>
他有些焦急，放下手里的长剑，半跪在地，双手扣紧石板，想要将密道的门掀起来。</p>
“李泽。”沈慕琼站在祭坛正中，满头白发随风而起，“算了。”</p>
他像是没听到一般，沉默不语。</p>
沈慕琼想了想，将自己身上的那件黑色的外衫脱了下来。</p>
那件象征着咒禁院正术，代表着守护者的衣裳，披在了李泽的肩头。</p>
她有些惋惜：“时间太紧，没能给唯一的徒儿做一件合身的新衣服。”</p>
李泽诧异起身：“你……”</p>
“拿着。”沈慕琼将那把黑色的剑递给他，“对不起，就为了做这个，害了你们。”</p>
“你拿好，我死之后，你到青州去。”她话音清淡，却说得无比郑重，“他们打破了青州的结界，但没能得到我守护的青州神物。你此去青州，剑不离身，就能找到那棵大椿树。”</p>
“凡世三万两千岁，乃是大椿树的一年。你守好它，终有一日，海清河晏，六界秩序还会回来。”</p>
李泽握着手中黑剑，话音颤抖着摇头：“别闹，沈慕琼，别闹，你从密道出去，求你了，我求求你了！”</p>
月色之下，她银白的发丝格外美丽。</p>
沈慕琼摇了摇头。</p>
李泽抿嘴：“我要海清河晏干什么？我要六界秩序干什么？沈慕琼，他们都会回来，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p>
“守着它，等着我。”她打断了李泽的话，一把扯过他的领口，踮起脚尖，汹涌的吻上了他的唇。</p>
喊杀声，叫嚷声，越来越近。</p>
在李泽惊讶到不知所措时，沈慕琼用尽全力，将他推了出去。</p>
她站在祭坛正中，看着被那件特殊的衣衫保护着，往深邃的天空中飘远的李泽，笑着挥手：“守着它！你一定会找到来见我的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