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有青州，足以。</p>
沈慕琼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是青州正术，无比庆幸自己是大椿树的守护者。</p>
只要一点点偏差，她现在，就会变成束手无策的境地。</p>
推开那扇发散着青光的门，沈慕琼第一次见到了结界崩塌之后的青州。</p>
熟悉的青州衙门，满眼废墟。</p>
她院子里种着的银杏树和红枫，已经被连根拔起，躺在一旁。</p>
整个城里，飘荡着死气。</p>
沈慕琼灭掉手里的纸棒，她小心翼翼地收在怀中。</p>
回去的时候还得用，可不敢丢了。</p>
她艰难地从石头堆里爬出来，站在残垣断壁上，望了一眼自己守护了那么多年的地方。</p>
寂静无声，连一丝风也没有。</p>
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p>
她不敢多停留。</p>
大椿树就在青州南北走向的大路正中。</p>
沈慕琼随手捡了一根木棍，提着十二分的精神，悄悄穿行。</p>
她不知道夜幕中隐藏了什么。</p>
一个已经被妖怪侵蚀的城池，突然跳出任何奇怪的东西，都有可能。</p>
但这一路，格外通畅，通畅到什么活物也没有。</p>
沈慕琼越发觉得怪异。</p>
路边堆着不少妖怪的尸体，有些甚至是死去没有几天。</p>
越往前，尸体越多。</p>
她心中疑惑，脚步越发的快了。</p>
红月之下，沈慕琼几乎跑了起来。</p>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树下，终于明白这一切的原因。</p>
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李泽说他从来未曾听说过名字的男人，背靠着无数妖怪的尸体，坐在那条大路的正中。</p>
他身上流淌出金色的血液，那是神族特有的颜色。</p>
沈慕琼的脚步越来越慢。</p>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p>
“青尽？”她轻声唤，“赵青尽？”</p>
那一瞬，前所未有的悲痛，席卷了她的全身。</p>
她不敢再接近了。</p>
犹豫着，踟蹰着，颤抖着，脑海中一片空白。</p>
她想窥伺李泽的记忆，不是想来看这一幕的！</p>
她坦然接受了穿越的现实，也不是想来见这一刻的！</p>
沈慕琼缓缓蹲下身，瞧着他腰间血流不止的伤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p>
她伸手轻轻碰到了赵青尽的面颊。</p>
那一瞬，这个男人微微颤抖了一下。</p>
还活着。</p>
沈慕琼慌忙抹掉眼泪：“青尽，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京城，那里……”</p>
她话没说完，赵青尽抓住了沈慕琼的手腕。</p>
他艰难从怀中拿出血染的册子，塞进了沈慕琼的手里。</p>
“对不起。”他说，“都是我的错。”</p>
“我……我没能保护好……”他紧紧的抓着，手指格外用力，“……不是故意的。”</p>
沈慕琼抿嘴，点着头说：“我知道，我都知道。”</p>
话说出口的时候，赵青尽的手松开了。</p>
轻轻滑落，重重落在地上。</p>
霎时间，星辰陨落，流星飞逝，山川湖海皆悲鸣，日月洪荒共悲怆。</p>
这个直到生命最后都在守护这座城池的青州山神，化作颗颗金色的光芒，慢慢消失在沈慕琼的面前。</p>
那一刻，一向自诩铁石心肠的沈慕琼，再也坚持不住，放声痛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