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清楚口中的“他”是谁，毛公公却会意地领命而去。</p>
不多时，周睿便跟着毛公公出现在院子里。</p>
“微臣见过皇上。不知陛下深夜相召，所为何事？”</p>
正武帝认真端详了他片刻，只见他的麻衣穿得规矩严实，发髻整齐，俨然一副士林大儒的模样。</p>
只是……</p>
“周爱卿，你脖子上是什么？”正武帝指着周睿脖子上一道红痕问道。</p>
那道红痕并不显眼，藏在周睿下颌的阴影处。若非正武帝仔细打量，根本不可能发现端倪。</p>
室内灯火明亮，正武帝目光炯炯。</p>
这个刹那，周睿有一种整个人被剥光了的错觉，在皇帝的视线里无处遁形。</p>
“咳咳……”</p>
周睿老脸一红，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窘迫道：“都怪微臣家教不严，前几日被新收的小妾抓伤了脖子。”</p>
“哦？”</p>
正武帝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玩味笑容，道：“没想到周大人还有这等癖好。”</p>
“家丑家丑。”周睿半遮着脸，颇有些不好意思。</p>
看似被他露了个丑掩盖过去，正武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方才一瞬间周睿的眼底分明闪过慌乱。</p>
算他急智，在短短的一个呼吸之间，能想出这样好的借口来掩盖。如果他撒谎是被树枝挂了，正武帝势必就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让太医来给他验伤。</p>
涉及男女之事，就是皇帝也不好插手。</p>
但他脖子上的伤，分明就是新伤，正武帝看在眼里也不戳破，就让他以为已经糊弄了过去。</p>
周睿不自在地捋了捋胡须，转换了话题问：“皇上召微臣前来，可是忧心祈雨一事？”</p>
这场干旱波及的范围太广影响人数众多，如果连皇帝亲自主持的祈雨法会都未能奏效，为了天下安稳，下一步就该下罪己诏了。</p>
对皇帝来说，罪己诏有损威严，是迫不得已的下策。</p>
正武帝“唔”了一声，问道：“爱卿有何高见？”</p>
叫他前来，其实只是想亲眼证实一些猜测，正武帝怎么可能对他推心置腹。</p>
“皇上，”周睿道，“甘泉寺的地利得天独厚。微臣有个法子，可让上天降雨到祈雨法会。”</p>
正武帝神色不改，目光深深地看着周睿，道：“连钦天监都不敢保证一定能下雨，周爱卿有呼风唤雨之能？”</p>
“微臣不敢。”</p>
周睿忙道：“皇上，只要能在法会上降雨，您就是真龙天子。”</p>
“你是说？”</p>
“甘泉寺后山上就有泉眼，水质甘甜，京中的风雅之士常常来此取水饮茶，这也正是甘泉寺名字的由来。”</p>
这个缘故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正武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p>
“微臣日夜替陛下忧心，前几日特意来山上看过。有这口泉眼在，只要我们稍加布置，就能在法事上降下一场雨来。”</p>
“一口泉眼有多少水量？能降多久，多大范围？”正武帝追问。</p>
周睿斟酌了一下言辞，谨慎道：“约莫两刻钟左右，覆盖整个做法事的前殿没问题。”</p>
正武帝哈哈大笑了一通，道：“周大人，你这是要让我去欺骗天下人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