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鸣躺在床上咳嗽了几声，费力地喘了口气，听起来好似风箱漏了风。</p>
“高将军！”</p>
叶乐程快步走到他跟前，转头呵斥照顾他的长随，怒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将军的？！”</p>
长随垂手道：“望游击大人知晓，军中大夫每日都来诊好几回脉，汤药不断，就是不见好转。”</p>
不见好转乃是委婉的说法，真实情况是越来越糟糕，丝毫没有起色。</p>
高一鸣身材魁梧，短短几日功夫，就只剩了空架子，脸颊深深地陷下去。</p>
“将军，属下这就进宫，替你延请太医。”叶乐程道。</p>
“好，好……”高一鸣气息虚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p>
“给我好好照顾高将军！”</p>
叶乐程叮嘱了一句，便策马前往皇宫。</p>
午后，太医到了，同太医一起到的，还有总管太监毛公公。</p>
高一鸣见了，忙要起身迎接，但他身体根本支撑不了。刚刚半坐而起，又颓然地倒了下去。</p>
“毛总管……请，请坐……”几个字他都说得断断续续。</p>
毛公公神色严肃地站着，示意太医上前：“先替高将军诊治。”</p>
一刻钟后。</p>
“将军偶感风寒，引发藏于五脏六腑的旧疾，气虚盗汗，乃早衰之症。”</p>
“能治吗？”毛公公问。</p>
太医神色犹豫，道：“卧床静养，切忌动怒动气。”</p>
毛公公“嗯”了一声，道：“高将军如此病情，老奴原本不忍。但事关重大，又是圣上的旨意，不得不遵命。”</p>
听他的话意，高一鸣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呼哧呼哧喘了好一会儿，才匀出一口气问：“圣上？”</p>
毛公公道：“圣上口谕，御史台弹劾高将军吃空饷、克扣士卒伙食、结党营私等三大罪状，立即夺官免职，由大理寺查办。”</p>
“什……什么？”</p>
高一鸣瘫在床上，犹如濒死的鱼。</p>
他很想要一跃而起，质问个为什么，却四肢酸痛无力，呼吸更是困难。连坐起都难，更别说做复杂的动作。</p>
太医嘱咐不得动怒动气，这让他怎么不动气？</p>
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p>
叶乐程站在一侧，眼神里并无丝毫怜悯。</p>
弹劾高一鸣的正是因汴州立功而被提拔为监察御史的聂曜，罪状都是他在京畿大营里取得高一鸣信任后收集而来。</p>
每一条，都是事实。</p>
“念在高将军身体有疾，原地看押起来吧。”毛公公挥了挥手，从营帐外涌入大理寺的狱卒。</p>
瞬息之间，将军沦为阶下囚。</p>
“你，你们！”</p>
高一鸣提起一口气，手指颤抖地指着毛公公，想问什么却没有声音。</p>
毛公公走到他床边站定，缓缓弯下上半身，凑到他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高将军，你还记得那柄翡翠玉如意吗？”</p>
什么？！</p>
高一鸣大惊失色。</p>
原本就被掏空的身体猛地出了一身冷汗，那日他在假山发现玉如意失踪时的恐惧，终于变成了现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