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兵马司衙门就这么大,哪里都有人走动,他们又哪里能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呢。</p>
最后路不直只得将宋宪带去了小院。</p>
院子里有几个木桩,是用来演武的。</p>
兵马司里的人也是要定期考核武艺的,所以这里才会有这些东西。</p>
但今日却是不用,虽然边上回廊时不时有人走动,但二人说话小声些,他人也是听不着的。</p>
路不直站在宋宪身边,恭敬地问道:“不知宋侍郎找下官……”</p>
宋宪开门见山地问道:“四皇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别说你不知道!尸体你是见过的。”</p>
路不直直言道:“被人吊起之时便已没了气,他……下官说得再明白一些吧,他是被人鞭死的。刑部那里也是这个结论。”</p>
宋宪压着声音问道:“是谁给弄死的?”</p>
“这……下官真不知道,下官可不在现场呀。”</p>
“江湖上有什么传闻么?”</p>
“没有什么传闻。四爷不是江湖中人,与江湖中人也没有什么瓜葛,宋侍郎您为何这般问。”</p>
宋宪伸手抓住了路不直领边布料,向着自己的方向扯了一扯。</p>
但路不直是武人,</p>
宋宪他一个文人哪里能扯得动路不直。</p>
宋宪只得松开手去,主动向着路不直又迈近了一步。</p>
宋宪可以无礼,因为他是上官,但路不直却不能拉扯对方。</p>
路不直疑问道:“宋侍郎这是做甚?”</p>
宋宪小声言道:“我在兵马司里也不是没有耳目。那一日你去收尸,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p>
“小人不明白宋侍郎您的意思。”</p>
“本官的耳目说,那天你看了那些鞭伤很久。你精于江湖道上之事,即使是唐彦秋之死,你也能知晓那是符尘所至,想必你定是看出什么来了吧!”</p>
宋宪连忙解释道:“唐彦秋死于符尘之下是六爷与下官说的,下官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道。”</p>
“就问你,这件事情与六爷到底有没有关系?”</p>
“怎么可能会有关系,六爷人在榆林……”</p>
“你少跟本官打这个官腔!你实话实说!”</p>
“下官……”</p>
宋宪急道:“曹相在皇上耳边说些有的没的,皇上那里已然有所怀疑了!本官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给六爷圆回来!说,到底怎么回事!”</p>
路不直哪里会相信一个密探头子的话。</p>
他依旧坚定地说:“下官真的不知。”</p>
“你少与本官装蒜。本官等六爷回来问问他也就一并知晓了,六爷亦从不与我相瞒,他的事我全知道!”</p>
“即是这般,那您就不该来问下官呀!”</p>
宋宪再一次拉起路不直的衣领,急道:“我是六爷党!与六爷是一路的,我与六爷走得有多近你知道么?我为他在皇上面前瞒了许多事情,他若是出事,我也活不成!六爷对你有恩,你可不能害他!他现在不在长安城,曹相又在皇上那里诋毁于他。怕就怕我不等六爷回来,曹相就会在皇上面前将六爷给攻谄而死!”</p>
路不直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下官……下官只知道四爷身上的鞭伤是……”</p>
“是什么?”</p>
“鼍龙鞭所致!”</p>
“鼍龙鞭?”宋宪猛得吸了口气。</p>
虽然宋宪知道这是一种什么鞭子,但路不直还是解释道:“一种鞭子,由鳄皮所至,故曰鼍龙鞭。沾水以后抽打,每一下都能使人皮开肉绽!长安城里……”</p>
“长安城哪里会有?”</p>
路不直神秘地一笑,说道:“关中并无鳄,即使是盛唐之时,江南一带的鳄类也已经稀少了。岭南那里倒是会多一些,但关中的确并无此物。正是因为稀少,所以一般只有官家才有鳄皮。或是拿鳄皮制鼓、或是拿鳄皮制甲。总之,民间是不会有此物的。”</p>
“我就问你关中哪里有?”</p>
路不直却是应道:“丁车骑家中亦是有一条,但下官也只是听说,并未曾亲眼见到过。”</p>
“他?不可能是丁实!不可能!哪里还会有?”</p>
“你兵部枢密司就有呀!”</p>
“别与本官打哈哈,除了枢密司呢?”</p>
路不直言道:“据我所知,丁车骑的那一条鼍龙鞭是别人送的,却不知宋侍郎您枢密司的那一条鼍龙鞭是打哪里来的呢?”</p>
“这用不着你管!”</p>
路不直轻笑一声说:“下官不敢管,也不想管,更不能管。枢密司要不是下官这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能惹得起的。下官也只是想好好地当好这个差,侍郎您就别为难下官了!您心里比谁都明白,车骑与谁交好。您更一定能查得到六爷红杏楼里还剩一条鼍龙鞭!别的,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p>
宋宪此时才轻开了手去。</p>
路不直见得宋宪放手,这才又说道:“四爷没了,下官也很心痛,也很哀伤。下官节哀去了,宋侍郎您自便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