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童说着，凑近卫伉狗鼻子一闻，弯了眼眸：“喝得还是新丰酒呢。”</p>
从前，高祖刘邦为了照顾老父来长安的水土不服，便将沛县的屠夫、酤酒、烙饼的贩夫走卒调来临潼东北，取名新丰。</p>
这“新丰酒”便是这时候开始出名的。</p>
卫伉食指放在唇上，连连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嘘，帮帮大兄，可不能叫阿父阿母知道。”</p>
卫无忧了然，重重拍在卫伉腿上：“大兄安心，这点小事，我会帮你瞒着的。”</p>
西汉人嗜酒这一点，卫无忧是深有体会。</p>
在这个时代，下到民间上至朝廷，无不饮酒为欢。汉官典仪中，甚至规定了每年正月初一要大宴群臣，万人彻夜饮酒狂欢。</p>
去岁，卫青天亮后从宫中回来，脸都喝成猴屁股了，人倒是还算清醒，还能从怀中摸出几枚压胜钱发给儿子们。</p>
卫无忧还听他娘说起过，未央宫前殿殿，有一两丈长的青铜制龙形贮酒器，仅仅龙口前的铜尊，便容得下四十斛酒。</p>
唐朝之前，一斛约莫等同于六十千克。四十斛酒，这一尊便是接近五千斤酒啊。</p>
自从有了这等认知，卫小四便见怪不怪了——</p>
卫伉已经到束发之年，又是武将家公子，稍微喝一点点酒，只要不是大型聚众，也不算什么。</p>
只不过，卫青这人自有一套行事准则。不论是军中练兵，还是家里练儿子，都得设下个条条框框遵守。</p>
长平侯府第十条家规便有约束，曰“骑马不饮酒”。</p>
卫伉一直对此颇有异议，倒是卫无忧挺理解他爹的——</p>
这不就是禁止酒驾嘛。</p>
小萝卜丁安抚好卫伉，这才将话题带到自己想问的重点上：“大兄，过几日董博士就要到长安了，等他落脚收拾妥帖，咱们家是不是得登门拜访一下？”</p>
他此番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奔着和董仲舒统一战线去的。</p>
卫伉没想那么多，点头附和：“董博士要来我们府中开设学堂，确实该去问候。”</p>
卫无忧又道：“若是去了，总不好空手去吧？”</p>
卫伉：“你说得对。那我们带什么？”</p>
卫无忧琢磨着：“不如……就带上好酒好菜，再备些日常用物送去吧。听闻胶西这几年治下愈差，董博士在那里出任国相，定然吃不好睡不好。”</p>
说了这么多，他就是想给董仲舒灌酒。</p>
人灌醉了，事儿也就好应下了。到时候老董再醒来想反悔，也是莫得可能。</p>
卫无忧设想的喜滋滋，被他兄长当头泼下一盆冷水：“这主意不错。听阿父说，董博士从前在岁首大宴上，就特别能饮酒，东方朔还赞他是千杯不醉。”</p>
卫小忧：“……”</p>
大意了。</p>
怎么就忘记了，西汉人虽然爱喝酒，可他们喝来喝去都不过是低度数的压榨酒，酒精度数翻不过3-5°。</p>
这顶多尿频尿急，哪就轻易醉了呢。看来，还是得让老董尝试尝试蒸馏酒的威力。</p>
毕竟酒到位了，情分才能跟上。</p>
卫伉看着面前缩成一小团的幼弟突然笑了，顿时毛骨悚然，打了个冷颤：“你……又想什么坏事儿呢？”</p>
卫伉实在猜不透幼弟。</p>
他时常怀疑兄弟四个的脑子，是不是全都长岔了集中在无忧身上？</p>
卫无忧能有什么坏心思。</p>
他不过就是看卫伉刚刚犯了家规，想借着他的名义自制蒸馏酒罢了。</p>
谁让他这短胳膊短腿的，还没资格碰酒呢。</p>
卫无忧谋定而后动，对着卫伉卖萌一笑，语气里满是狡黠：“阿兄，你明日能不能瞒着阿父阿母，寻些米或谷子来？”</p>
卫伉尚未及冠，被卫青的铁血家规管教着，兜里整日都是空空如也。</p>
这事儿他从来没提过，毕竟当兄长的，丢什么都不能丢了面子！</p>
他琢磨着幼弟这小不点，也要不了多少粮食，便大方道：“咱们长平侯府还喂不饱你？说吧，要几碗？”</p>
卫无忧：“不多不多，先来一斗吧。”</p>
卫伉：？</p>
一斗三十斤，你是小猪猪拱饭吃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