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球鞋，紧腿灰色运动裤，白色的运动长袖套一件飞行皮夹克，这身装扮嘎不嘎？</p>
如果在这个时代你说不嘎，那再戴一顶红色绒线帽和蛤蟆镜呢？</p>
“您这也太洋气了——”</p>
别人不知道，反正李援朝羡慕完了。</p>
“小白，你这身儿哪淘的？”</p>
他眼睛里都冒光了，艳羡地说道：“就依你这眼光，给哥们也淘一身儿呗。”</p>
“我也不占你便宜啊，你要多少钱嘿，哥们我要还口我是那个——”</p>
“嘿、嘿——”</p>
周小白抬了抬下巴，呲道：“我这还没答应你呢，怎么就这个那个的了。”</p>
“嗨——怨我怨我！”</p>
李援朝嘴里说着，抬起手朝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来了一下，而后歉意地说道：“我呀，糊涂了！”</p>
“你周小白周总是什么人啊，还能差我这仨瓜俩枣的？”</p>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呀，是被我那些哥们弟兄给闹腾的，嘴都不认人了。”</p>
“别跟我来这个啊！”</p>
周小白点了点他，道：“你们那套我知道，把拍花的手段用我这了是吧？”</p>
“天地良心！”</p>
李援朝正经了表情，抬起手发誓道：“我对您绝对是一腔热血，两肋插刀，绝对不敢有非分之想！”</p>
“德行吧——”周小白咧了咧嘴，瞥着眼睛打量了他，问道：“找我干什么？别跟我说来要钱的啊——”</p>
“瞧您，瞧不起我是吧！”</p>
李援朝梗着脖子说道：“您周总什么时候差过我们这些苦哈哈的银子，您才是四九城的这个！”</p>
他比划着大拇指，一脸认真的表情说道：“别人我不知道啊，在我这您反正是我领导，我认真的啊！”</p>
“咦——”周小白咧了嘴角，嫌弃地说道：“真受不了你！”</p>
“李援朝，才一个月没见你怎么油嘴滑舌的了！”</p>
“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p>
李援朝嘿嘿笑着说道：“这不是您说的嘛，做销售嘴皮子得溜，我这可都是听您的指示改良的。”</p>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p>
周小白瞅了瞅他道：“您呐，哪凉快哪待着去吧。”</p>
“嘿、嘿，周总，就说到正题了——”</p>
李援朝紧走两步，他不敢拦着周小白，只能跟在身边实话实说，“这不是听说有新项目了嘛！”</p>
“周总，您就说，您说过去我做的怎么样？”</p>
他有些赖皮赖脸地陪着笑，说道：“有意见您别兜着啊，尽管批评我。”</p>
“我有哪儿做得不对的、不好的，一定在您的批评和指示下积极改正！”</p>
“你嘴可真够碎的——”</p>
周小白嫌弃地看着他，问道：“哪听来的风啊，就新项目，我这边怎么不知道呢？”</p>
“别瞒着我了，咱们都是您老部下了，”李援朝笑着说道：“我们还想着给您立汗马功劳呢！”</p>
“我就说你今天不对头嘛！”</p>
周小白点了点他，道：“一上来就甜嘴巴舌的，又是夸又是赞的，敢情跑我这耍无赖了是吧。”</p>
“这是我对您的忠诚！”</p>
李援朝真豁得出去，为了几两碎银连脸都不要了。</p>
“您就说吧，这次咱们打哪，我第一个先上！”</p>
“打！打你个头——”</p>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用手里的网球拍敲了他的脑袋一下，道：“打网球会不会，这个你敢上吗？”</p>
“会！我什么不会啊！”</p>
李援朝撸胳膊挽袖子的，梗着脖子说道：“在您这我就不会生孩子，其他您说的我都得会，必须会！”</p>
“李援朝，你变得让我好陌生啊——”</p>
周小白真是服了这人了，过年到现在也才一个月，咋成了要钱不要脸的主儿了。</p>
这位在老乒圈子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最会用脑子的一个了，现在开始用嘴了。</p>
“别逞能啊，武哥要来，我就是热热身——”</p>
她走进球场，给身后跟着的李援朝说道：“你要是不会玩再受了伤，我可担待不起。”</p>
“瞧好吧您——”</p>
李援朝接了网球拍，边往对面走边说道：“我就是为了今天能用上才特意学的，您尽管热！”</p>
“你才热呢——”</p>
周小白真是服了，她是见过要钱不要命的，但真少见要钱不要脸的。</p>
“武哥来了你就撤啊，今天有客人，真没工夫谈项目，回头有时间了我再找你。”</p>
“甭回头，我时间有的是。”</p>
李援朝在对面摆好了很专业的姿势，强调道：“您今天什么时候有空闲了，我再跟您谈。”</p>
“行，你等着吧——”</p>
周小白一甩拍，网球砰地就飞了出去。</p>
这球的力度除了经常练习的巧劲，多少带了点情绪。</p>
——</p>
“你就这一个招待是吧？”</p>
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赛琳娜颇为无语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能带我去什么新奇的地方呢。”</p>
“我能带去什么新奇的地儿！”</p>
李学武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再说了，你当我们这跟港城一样，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呢？”</p>
“我就是认为这里没有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才觉得应该有新奇的地方呢！”</p>
赛琳娜翻了翻眼珠子，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你要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咱们在酒店聊聊天也成啊。”</p>
“你，我，咱们？”</p>
李学武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一个已婚男士跟你个大姑娘在酒店房间里聊天？”</p>
“说出去谁信啊——”</p>
“不聊天你还想干什么？”</p>
赛琳娜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撩拨李学武，这次来京城，前几天矜持着是因为艾佳青在。</p>
当着领导的面总不好发烧，是吧。</p>
现在好了，领导飞回港城了，从机场回来她就给李学武打了电话，约他来酒店聊聊天。</p>
李学武也是真给面子，说了上班时间没空，下班得回家照顾孩子，周日约她出来玩。</p>
当时挂了电话后，赛琳娜就说了，还得是已婚男人有经验啊，还知道晚上风险系数大，约在了白天。</p>
结果呢，李学武说到做到，真约她出来玩的。</p>
可惜了，不是玩她，也不让她玩。</p>
现在都出来了，她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发烧了，倒打一耙，反而觉得李学武脏了。</p>
“带你见个朋友——”</p>
李学武打着方向盘进了街道，等到了俱乐部的大门口，都不用他按喇叭，保卫就跑着给开了大门。</p>
等车进了院，便见赵老四着急忙慌地穿了大衣小跑着出来了。</p>
不是有急事，李学武来了就是他的急事。</p>
没在这就算了，只要他在这，只要看见李学武的车进院了，那必须保证李学武这一侧车门子是他给开的。</p>
学着点，这就叫专业！</p>
“李哥，您来了——”</p>
看见没，以前叫领导，叫李处长，现在关系亲近了，都能叫李哥了。</p>
啥叫领导的心腹，这就是！</p>
有不长眼的那个，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敬酒你不喝，领导讲话你唠嗑，领导听牌你自摸，领导唱K你切歌，领导喝水你刹车，领导举杯你先喝，领导开门你上车，领导走路你打车，领导的小M你乱摸……</p>
你这就不叫领导的心腹，你这叫领导的心腹大患！</p>
“开那边啊，多没礼貌。”</p>
李学武的车门子被赵老四打开了，却呲了他一句，“下回记住了，女士优先。”</p>
“嘿——您瞧我，光晃眼没瞅见！”</p>
赵老四挨批评了也不尴尬，笑着招呼道：“下回我一定记住了，一定有眼力见！”</p>
其实吧，说记住了，下次他还这样。</p>
什么特么光晃眼睛了，李学武要是坐车来的，他一样能判断出领导从哪边下车。</p>
就算车上挤一车的女同志，他该给李学武开车门子还是开这一边，跟男女没关系。</p>
在赵老四的眼里，他是这个院的管家，不是服务员。</p>
管家就只能伺候领导，其他的一概不认。</p>
不过态度还是要有的，下次再说下次的。</p>
反正他没见李学武要因为这个开除他的。</p>
倒是赛琳娜，刚开始都没注意，听李学武说了，就更没在意了。</p>
赵老四的形象，以及嘴里不住地歉意，很是让人提不起恨意来，你能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p>
“您的客人接来了，于主任陪着往茶厅去了。”</p>
赵老四很是麻利地接了车钥匙，一会儿他还得给领导洗车去呢，他保证这大管家的角色谁都争不去！</p>
“得了，咱们来晚了。”</p>
李学武没在意地给赛琳娜摆了摆手，带头往里院走。</p>
赛琳娜则是多看了满脸客气的赵老四几眼，等跟上李学武以后，这才小声地问道：“这里不是已经解放很多年了嘛，怎么还有仆人呢？”</p>
“别胡说八道啊——”</p>
李学武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强调道：“哪儿，我们这里哪有仆人啊，那是我们保卫科科长。”</p>
“你骗不了我，他绝对是。”</p>
赛琳娜微微摇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他这样的气质我在港城见过很多，都是大户人家的管家角色。”</p>
“瞧你这里的气派，”她瞧了眼周围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大宅建筑，更加确定地说道：“我绝对没看走眼，他绝对是这里的管家。”</p>
“你该配一副眼镜去了。”</p>
李学武头也不回地讲道：“我们这位保卫科科长明明威风凛凛，器宇轩昂，到你这都看不过眼了。”</p>
“他？威风凛凛？”</p>
赛琳娜回头瞅了一眼身高一米六，明显小时候营养不良，长得跟猴子似的仍然微笑着目送他们的赵老四。</p>
“他？器宇轩昂？”</p>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咱们俩到底谁才该去配副眼镜啊？”</p>
——</p>
“我还说呢，人哪去了。”</p>
李学武从俱乐部服务站找到了正在打包的两人。</p>
于丽见是他来了，笑着解释道：“高姐挺喜欢咱们这的衣服鞋子，我帮她选了个全套。”</p>
“是嘛——”</p>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看着高雅琴身上的一套运动服，赞道：“您穿着是挺好看的。”</p>
“你这就属于王婆卖瓜了啊！”</p>
高雅琴笑着点了点他，道：“我要说这是我自己穿着来的，你怎么说？”</p>
“该怎么说还怎么说啊！”</p>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反正您选了就不能退了，我们这只能选，退货得去一监所。”</p>
“敢情还是一黑店啊！”</p>
高雅琴笑着要去拿柜台上的衣服和盒子，却是被于丽给拦住了，“我给您送车上去，您玩您的。”</p>
“走吧，一起打网球。”</p>
李学武招呼了她，道：“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p>
“那就谢谢你了，于丽。”</p>
高雅琴笑着给于丽道了谢，这才同李学武一起出了服务站，往网球场的方向走去。</p>
“哪方面的朋友啊？”她好奇地问道：“是红星厂的吗？”</p>
“红星厂的不着急，”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到时候你有的是时间来认识。”</p>
“今儿介绍的这位朋友不常来，但跟咱们厂之间有很深的合作关系。</p>
他示意了网球场的方向，解释道：“我觉得机会难得，应该介绍你们认识。”</p>
“既然你说应该，那就值得认识一下。”</p>
高雅琴笑着说道：“红星厂你比我熟悉太多了，往后我还得指望你多照顾了。”</p>
“照顾不敢当，我还指望你照顾我呢。”</p>
李学武笑着说道：“厂里的情况咱们慢慢说，相关的工作等你到任后就能接触到了。”</p>
“听你的安排——”</p>
高雅琴笑着点点头，跟着他进了网球场。</p>
网球场里已经有人在玩了，见他们进来，纷纷聚了过来。</p>
“介绍一下——”</p>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明显是外国人长相的女人介绍道：“港城东方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赛琳娜。”</p>
“你好——”</p>
赛琳娜用很熟练的汉语打了个招呼，倒是高雅琴惊讶了一下。</p>
“赛琳娜是土生土长的港城人，原来在港城五丰行担任高级经理。”</p>
李学武主动解释了一句，又给赛琳娜介绍道：“这位是高雅琴同志，即将到红星厂工作。”</p>
“你好，赛琳娜女士。”</p>
高雅琴在外经贸工作，对外事工作并不陌生，主动伸出手，微笑着礼貌打了招呼。</p>
赛琳娜也微笑着同她握了握手，“就不要这么正式了吧，没穿工作服的我都有点紧张了。”</p>
“随意就好——”</p>
高雅琴笑着点点头，松开了手，讲道：“李处长同我讲，说要介绍一位好朋友给我。”</p>
“他对我也是这么说的。”</p>
赛琳娜会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看来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p>
“那是我的荣幸——”</p>
高雅琴矜持地微笑着，又看向了其他几人。</p>
李学武抬手介绍道：“都不是外人，周苗苗，咱们厂对外办的同志。”</p>
“周小白，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的总经理。”</p>
“你好——”</p>
高雅琴先是同周苗苗握了握手，这才笑着看了周小白说道：“小白啊，咱们见过的。”</p>
“高处长，您好——”</p>
周小白比较前年和去年已经锻炼的出类拔萃，落落大方，这种场合的招呼自然不在话下。</p>
高雅琴却是有些惊艳地说道：“真没想到，咱们才一年多没见吧，你成长的速度可真快啊。”</p>
“多亏武哥照顾——”</p>
周小白倒是敢说，当着高雅琴的面毫不避讳地讲了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p>
其实想想也是，李学武说了都不是外人，周苗苗本身是红星厂的职工，这个还好解释。</p>
周小白挂着一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也是自己人，要说跟李学武没有关系，她也得信啊。</p>
“巧了不是——”高雅琴笑着说道：“我也得到了李处长的颇多照顾呢。”</p>
什么叫会说话啊，再危险的话都能圆回来，更何况周小白还没说危险的话呢，只是坦然了一点。</p>
几人笑着互相打了招呼，又寒暄了几句。</p>
李学武刚刚进来的时候有看到李援朝在这，这边寒暄着，也没忘了他。</p>
见李援朝在周小白的示意下放下球拍要走，便点了点他，叫了他过来。</p>
“俱乐部一小兄弟，李援朝。”</p>
李学武介绍了一句，笑着解释道：“今天来的都是娘子军，我怕扛不住，你给我搭把手。”</p>
前面是给赛琳娜和高雅琴解释的，后面这一句则是给满眼诧异的李援朝解释的。</p>
“谢谢李哥——”</p>
李援朝没想到还能有接触到李学武这个圈子的机会，很是兴奋地同他道了声谢。</p>
别看他爸是谁，在这个时候他爸是他爸，他是他。</p>
想要在圈子里混，有资源是一方面，还得有运作资源的能力。</p>
他爸完全可以瞧不上李学武这样的干部，但他不能，除非他不想在这条线上混了。</p>
就算背景深厚，也得从基础努力，跟厂二代接班是一回事儿。</p>
“谢啥，我看你玩的挺好。”</p>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对着高雅琴和赛琳娜说道：“热热身，我先教你们怎么玩吧。”</p>
“我就不用了，”赛琳娜笑着解释道：“在港城我也经常玩这个，就是没想到京城也有。”</p>
“我也不用了，”高雅琴见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有些惊讶的模样，笑着解释道：“我爱人喜欢玩这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