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死，我刚才是在帮他，大惊小怪地做什么？”</p>
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在谈论明天会不会下雨，仿佛一条人命在她手下死去又复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p>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村长的眼皮抖动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p>
他的眼珠浑浊朦胧，像是蒙上了一层青蓝色的薄膜，带着一股颓然的灰败之气。</p>
祁月坐在村长的旁边，只直视着他的双眼。</p>
“刚才你虽然没有力气说话，也不能睁眼，但你是有感觉的，对吗？”</p>
村长的目光转向祁月，说不出话，只能吃力地眨眨眼睛，仿佛这已经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p>
祁月平静地看着他，下一句话却语出惊人。</p>
“死过一次了，感觉如何？”</p>
围观的人群包括武清歌都失语了，对一个刚刚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的人，问出这种问题，真的不会太残忍了吗？</p>
祁月直直地望着村长模糊的双眼，执拗地等着他的答案。</p>
村长实在太虚弱，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他缓慢地眨眼，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p>
良久，一行浊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p>
死的滋味，没有他想象中的好。</p>
他仿佛感觉到了有一把刀钻进了他的身体，将他身上所有的血肉都剔除，带来刮骨一般的痛意。</p>
心脏停跳、呼吸停止的一瞬间，他还有意识。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坠入无边黑暗的冰河，又冷又窒息。又像一条绳子锁住了他的喉咙，越束越紧，无法挣扎。</p>
在那短暂的十几秒中，他的脑海中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他的半生。</p>
他的老母亲还在家中守望着他回去，他妻子的死因还没有查明，他的罪名还未洗脱，他还有带着乡亲们致富的任务没有完成。</p>
来人间匆忙走的这一遭，他还有很多心愿未了，还有无数风景未看，原来他对活着还有这么多的不甘和留恋。</p>
可这一切似乎都晚了，即便他拼命挣扎，他还是连动一下眉毛都做不到。</p>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有一股力量将悬崖边上的他一把拉回，把他从黑暗的河底用力捞起。</p>
他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的是这个脸庞稚嫩，目光沉稳的小女娃。</p>
祁月看到村长的泪水，知道他先明白了，总算没有白费力气。</p>
“我只给你这一次后悔的机会，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p>
祁月回头看了一眼双眼通红的郑老大，和面色动容的村民们，伏在村长的耳边低声道。</p>
“起来吧，他们需要你。”</p>
站起来吧，这些追随了你数十年的淳善乡亲们，等待着有一个人带领他们赶走罪恶，还杏花村一片净土。</p>
祁月站起身，离开了棚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