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枯燥，漫长，令人绝望。</p>
病房里的睡莲枯萎，枝叶蜷缩。</p>
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女人，睡姿恬然，双眸紧闭，浓密蓬松的乌发垂在胸前，衬得皮肤更加雪白。</p>
精致的五官仿佛天神最完美的作品。</p>
病房门被推开，颀长而清瘦的秀美少年捧着一束睡莲，俯下身，虔诚而迷恋地在女人额间深深烙下一吻。</p>
绯红的唇瓣靡艳到一种惑人的地步。</p>
他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一抹诡谲的薄红，漆黑空洞的眼神安静而悲伤地看着熟睡的女人。</p>
“姐姐很累吧，”江沉手指轻柔地插进女人柔软的鬓发间，“睡了那么久，还不见醒过来，或许是太累了，没关系，江沉可以等的。”</p>
回想起医生说的话，江沉嘴角的弧度又慢慢扯平。</p>
他难堪地扯了扯唇边弧度。</p>
“明明是姐姐说再也不会离开江沉的，怎么这次，又食言了。”</p>
窗外的老榕树树叶枯黄，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一阵呜咽的冷风吹过，压在枝干上的雪屑便戚戚簌簌落了一大片。</p>
砸在雪地上时，发出极沉闷的声响。</p>
连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声都不曾有。</p>
冬天实在是个寂静到令人心生绝望的季节，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可怕。</p>
少年看了一会窗外皑皑雪色，又木然地收回视线，他的唇色红得妖异，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血来，那薄淡秀丽的五官竟也如江昭那般，浓艳又锋利。</p>
含着淡淡的，刺骨的冷。</p>
似水墨画上不慎滴上的一点朱砂。</p>
江沉垂下眼睫，眼尾绯红，泪珠凝在纤长浓密的睫扇上，轻轻一眨，便顺着高挺的鼻梁砸落在素色的床单上，溅起一片深色的水渍。</p>
“姐姐，在仓库的时候，你选我的时候，姐姐不会知道我有多高兴。”</p>
那一刻。</p>
他原谅了全世界。</p>
原谅了他遭遇的一切厄运与苦难。</p>
可是，没有人告诉这个可怜的少年。</p>
被选择的代价是——</p>
永远失去她。</p>
果然。江沉从未被这个肮脏丑陋的世界善待过。</p>
病房外，另一个少年坐在轮椅上，仰着头颅，下颌线清晰而凌厉，喉结慢吞吞地滑动，那张浓艳的脸隐在黑暗中，仿若伺机蛰伏的恶鬼。</p>
他颓然地睁开眼。</p>
他想。</p>
都怪他。</p>
姐姐是那样温柔而柔软的人，都是他的贪欲，才导致了如今这样令人难堪的局面。</p>
可是，这世上没有谁享受了她的爱后，还会舍得放手。</p>
江昭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p>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她一起死，无论是去天堂还是地狱，只要他们是在一起的就好。就这样，纠缠至死。</p>
“少爷，您该回去静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