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忧呼吸粗重不稳。</p>
“我们都死了，您对太后娘娘的那点心思，经过二十年就不会再留下什么了，谁能看出来啊？”</p>
良妃还在嗬嗬地笑着，那笑声并不好听，甚至有些刺耳。</p>
“您看见了么？”她盯着公子无忧的眼睛以下，停留在他眼睑的位置：“他什么都像您，哪里都像，只有一点，那颗红痣，你看着没有，像不像她？”</p>
“闭嘴！”公子无忧突然暴躁如雷：“闭嘴！别说了！”</p>
“你后不后悔？”良妃笑着笑着，面颊上流下两行清泪。</p>
这是继上次公子策来之后，她又一次情绪失控。</p>
美人哭的时候我见犹怜，她眼中的绝望铺天盖地：“我后悔了，我当年应该抱着他去死的，我为什么要为了他，为了你，被困在这个见鬼的深宫里这么多年？！”</p>
良妃坐起来，她没有挽发，长发铺散着，笼着她苍白瘦弱的脸。</p>
公子无忧说不出话来，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回了软榻上。</p>
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p>
良妃从地上爬起来，她擦干脸上的泪痕，仿佛方才失控的人不是她。</p>
尽管脖颈上的掐痕还鲜艳晃眼。</p>
“陛下还是回吧，您舍不得，也杀不死他。”她将那帕子拆下来扔了，未再看公子无忧一眼：“而且来不及了，他不再是小时候泪眼朦胧，求您抱一抱的老三了。”</p>
公子无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储秀宫离开的。</p>
他跑这一趟毫无意义，他深知。</p>
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脚，踉跄中幸好被莫公公扶了一把。</p>
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令人心惊：“陛下......”</p>
虽然关着门，但是方才陛下与良妃在里头的动静这么大，他再避讳也听了一耳朵。</p>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但是良妃鲜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p>
连哭嚎声都带着些许绝望。</p>
究竟是聊到谁了？</p>
而且方才门开，良妃脖子上的掐痕这么明显，谁都能看出陛下身上的杀意。</p>
为什么...要杀了良妃？</p>
这些都是迷，不是他们当奴才的可以打探的。</p>
只是陛下显然心不在焉，也显然心神恍惚。</p>
莫公公望了一眼这皇城，总觉得这个年过去，西梁的未来会陷入一种诡谲的变换中。</p>
而这宿命和前路，皆与三殿下有种莫名的关联。</p>
储秀宫。</p>
良妃遣退了嬷嬷，没让人进来伺候，自己蹲在地上，恍惚地收拾着地下一片狼藉。</p>
她被针刺破的指腹碰到碎瓷的边沿，伤口被割破，复而又涌出血来。</p>
无声无息地，她身后却又多了一道身影。</p>
那身影颀长，光穿不透的影子从头罩下来，拢住了良妃。</p>
她手一顿。</p>
那抹影子的轮廓，她就是不用看来人，也知道来的是谁。</p>
“你什么时候在这的？”良妃语气不稳地问。</p>
为什么公子策会在这里？</p>
那道人影动了动，公子策来到她身前，低眸俯瞰蹲在地上的女人。</p>
这位他认了二十多年的‘母妃’。</p>
他同样蹲下身，猩红的眸里充斥的不是逼问，竟然是莫名的温情，看着她，问：“母妃说，我这眼下的红痣，像的是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