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里向来冷清。</p>
嬷嬷们都上了年纪，做事情慢慢吞吞，不急不躁。</p>
一脚踏进来，其实公子无忧就有些后悔了。</p>
这个院子跟其他所有嫔妃的都不一样，皇后的中宫大气高雅，苏贵妃那奢华亮眼。</p>
没有任何一处会像眼前这个一样，冷清到毫无人气。</p>
空气中还沉浮着几缕浸透了的佛香气。</p>
莫公公本要唤人，被公子无忧制止了。</p>
他如今心气不稳，头疼的厉害，其实脑中想法纷纷，也不知道自己贸然前来究竟是想要问什么。</p>
但是这犹豫的片刻，一个老嬷嬷已经发现了人。</p>
这位陛下虽然对储秀宫赏赐不少，可是人却少踏进这里来，以至于她一下也都没有反应过来。</p>
好一会儿她才放了手中的活计，远远行了个礼：“陛下金安。”</p>
里头应该是听到动静了，良妃没一会儿便出现在门口。</p>
她见着公子无忧其实神色冷淡，没有多大的情绪，行了礼，敞开门：“陛下进来坐么？”</p>
再怎么也是一二十年的夫妻情分。</p>
可是在公子无忧和良妃身上，却分明看不到这样的情分。</p>
他们之间冷淡的像个陌生人，就连莫公公看来，他们也未免太过生疏。</p>
其实莫公公是在后来才到公子无忧身边伺候的。</p>
他当太子时，身边是有个忠心耿耿的内侍，据说从小看着公子无忧长大。</p>
但是就在公子无忧登基过后一年多，这位内侍就死了。</p>
莫公公被调来时，良妃就已经是良妃。</p>
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似乎一直是这样，陛下也不见得对良妃不上心。</p>
因为每当有人进贡些稀罕玩意，除了皇后娘娘和苏贵妃那份，良妃这一份也是必不可少的。</p>
但是说亲厚，却也不见得，因为陛下极少过来看良妃，即便过来，也极极少在这过夜。</p>
不是他要多想，就陛下，良妃，三殿下之间的关系，是连莫公公也没有想明白的奇怪组成。</p>
表面来看，三殿下能一路从小活到如今，似乎傍的都是良妃的关系，因为母妃受宠，他在这宫里才得以有一席之地。</p>
可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自古又有哪一个母妃受宠，而亲儿子遭到如此排挤的案例呢？</p>
不管怎么看，三殿下在这宫中的位置，在陛下心中的位置，都未免太过奇怪。</p>
而且除此之外，就连良妃对三殿下也未见得多上心。</p>
莫公公也算看着公子策长大，知道他这么多年走过来，究竟遭受过皇后和贵妃的多少为难。</p>
良妃却从未插手管过半分。</p>
就好像...三殿下不是她亲生的儿子一般。</p>
这个想法冒出头的时候，莫公公急忙让自己打住想法。</p>
他在想什么？</p>
他敢想什么？</p>
这些主子们的想法，其实他一个太监能随便揣测的？</p>
公子无忧不知道自己的内侍内心百转千回在想什么，他在殿内软榻上坐下。</p>
良妃又取出她那一副茶具，慢慢悠悠地泡起了工夫茶。</p>
从她脸上，根本看不出多日前，面对公子策时那一瞬间的崩裂。</p>
她又变成那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似乎泡好这一杯茶，就是她当下最紧要的事了。</p>
至于公子无忧为什么来，来干什么，她都漠不关心，也不打算问上一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