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怪我吗？”良妃将一叠点心移到他面前：“怪我从不帮你出头？”</p>
小时候或许怪过，但是自从开了智，公子策还真不曾再怪过。</p>
因为他知道，良妃爱他不多，或许永远也比不过爱她自己。</p>
她是个全然的唯我性子，不会因旁人意志转移多少。</p>
亲儿子也是一样的。</p>
往旁边扫了一眼，看见桌案上几个御赐的首饰盒，公子策笑：“看来他对你还是比对亲儿子好，往你这送东西的习惯也不改。”</p>
镶金带龙纹，那是只有皇帝会有的制式。</p>
很小的时候公子策疑惑过，公子无忧对母亲并非无情，相反宫里的赏赐，储秀宫里样样不落。</p>
甚至有时候，她得到的比皇后还要好上许多。</p>
皇后为此没少闹过，有过一段时日，她将他们母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拔掉。</p>
良妃若要争，他们母子的日子，不，公子策的日子，应当也不会过得如此艰难。</p>
可是良妃从来不争，她对皇后，对贵妃，从来都彬彬有礼，逆来顺受，不驳逆，也不曾跟公子无忧哭诉过。</p>
便是连公子策挨打受骂，她也总是给他上完药，而后告诫他：“皇后太子为尊，你为卑，下次躲着点。”</p>
后来渐渐的，皇后觉得她确实没有上位的心思，也可能是因为公子策长大了，与其将重心放在一个位份不高的嫔妃身上，还不如放在皇子身上，防止他争储。</p>
于是良妃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公子策的日子越来越难过。</p>
良妃往那些东西上一瞧，神色令人看不清她的思绪：“都是些小玩意儿，我也用不上。”</p>
公子无忧要送过来，她就不能拒绝，所以那些东西才会摆在储秀宫里。</p>
这对她来说，仿似就只是些无关的物件，所以不上心不在意。</p>
公子策玩着手中的茶杯，他方才在承乾殿的失控已经不复现，脸上剩下的是些漫不经心。</p>
他突然道：“母妃，你说我若是要争储，你怎么办呢？”</p>
他仿佛就是问个玩笑话，可话出口的瞬间，却能轻易的看见良妃冲茶的手一抖。</p>
她掩盖似的用另一只手去托，抬起眼来：“你开玩笑的吧？”</p>
“谁知道呢？”公子策依旧是那副玩笑般的神情：“你觉得在这深宫多年，来日公子凝继位，我们的下场会如何？”</p>
会如何？</p>
良妃这样的身份，若是往后公子策安安分分，不去肖想些不该想的，公子无忧逝去后，她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妃。</p>
从此往后青灯古佛，在这储秀宫里，安稳平顺地过到老死。</p>
若是公子策不安分呢？</p>
他要去争那皇位，谈何容易？</p>
失败了便要连同他那一支，连同良妃一起，不得好死，死后入不得公子家的皇陵。</p>
这这种事，古往今来，看过的还少么？</p>
良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垂下眸，掩下情绪：“你争不动，你父皇不会让你当皇帝，你如今战功已立，来日封王，会有自己的封地，就这么过着不好么？”</p>
这是公子策鲜少听她说过的一长串话。</p>
虽然语调未变，但是公子策却能很明显地觉得她在发慌。</p>
他玩味地撑头，作出天真的姿态，问道：“好么？我觉得不大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