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白被这质问逼得开不了口。</p>
那一身是伤的钟家大姑娘，明明看着已经力气耗尽了，还敢趾高气扬地指着自己胸口。</p>
然而看清周围这些惨烈的场景，沈轻白第一次对钟窕产生了服气的心理。</p>
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看上她，可这地上整整十九只狼的尸体，换成一般人早就死了。</p>
原本只以为是个装模作样的，到不成想真有一点本事。</p>
沈轻白最初被公子策放在钟窕身边时，其实是非常不屑的。</p>
他主子来日是要干大事的，钟窕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的将门之女，上有父亲宠爱，下有兄长疼惜，她有大把骄纵任性的资本。</p>
这么个人还是大兆人。</p>
娶了她，对主子来说，没准是个掣肘。</p>
然而如今再看，沈轻白坦言自己不敢将此女当个平常将门之女。</p>
若是涉世不深的大姑娘，定然不知道擒贼先擒王，打狼先打头这么个策略。</p>
枪头离自己又近了一分，沈轻白迎上她的注视，缓缓道：“我不知道。”</p>
春天里那封信笺他交给了主子，主子那儿倒是没信传来。</p>
这几个月公子策也忙着战事，联系寥寥无几。</p>
钟窕面颊上流了一行血水，那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方才激烈搏斗的汗水，混杂了血滑在脸上。</p>
给她绝色的容颜增添了一分迭丽。</p>
沈轻白轻动了下指尖，从怀中掏出一物，扯了引子，信号烟火便炸在了半空。</p>
沈轻白扫视了一眼脚下的战场，死人一个叠着一个，靠他们两个人，就是再花上十天时间，也可能挖不出钟家父子。</p>
钟窕敏锐地一跳而起，轻喝：“你要干什么？”</p>
“联系主子。”沈轻白从容道：“他并未说过不帮你。”</p>
可是，钟窕已经查探过了，这战场上的尸体只分了两种穿着，一种是她们钟家军的铠甲，另一种便是司徒澈派来的人伪装成的普通士兵的打扮。</p>
公子策若派了人来，场上必定会有第三种穿着的尸体。</p>
可眼下是没有。</p>
很快，启明星的方向升起一抹烟火，与沈轻白发出的信号一模一样！</p>
“是主子在附近。”沈轻白吹哨召开马，松了眉宇：“上马吧。”</p>
公子策在附近…她能信他么？</p>
动作快于脑子，钟窕翻身上马，在黎明时分，快马朝西前行。</p>
明月关向西疾行十里，到了留歌城。</p>
此处位于大兆、胡蒙、西梁三国交界，与十里外的明月关不同，那处尸横遍野，此处则百姓和乐。</p>
留歌城历史悠久，听闻城主来头相当大，不管是大兆西梁，还是蛮横的胡蒙，都要给几分薄面，打架从不打到此处。</p>
公子策居然会在这？、</p>
到了一处僻静院落，第一缕朝阳正好照进来。</p>
而院子里，公子策身披铠甲，长身玉立在廊下，见了同乘一骑的钟窕二人，一挑眉。</p>
沈轻白从那一眼中看出了警告，翻身下马跪地：“主子！”</p>
钟窕却对这些了无知觉，只是她神经绷的太久，下地时腿一软，被公子策拦腰一扶。</p>
院里有浓浓的药味，进出的下人急匆匆，都端着药盆。</p>
“公子策，”钟窕没有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抖：“我爹和兄长呢？”</p>
掌下的柳腰单薄细瘦。</p>
时隔七月，当初在大兆帝都踟蹰满志的人，今日却狼狈不堪，</p>
公子策没想到钟窕会到西北来。</p>
可沈轻白身上特殊的烟火信号就在明月关，他便隐约有了猜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