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安慰妈妈：“妈妈，等再过段时间，身体好点了，我再推您出去晒太阳好吗？”</p>
赵然笑了笑：“太阳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可我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p>
苏淼的脸色瞬间煞白，嗓音都抖了：“妈……”</p>
她惊慌失措的看着赵然，那双红红的眼眸里，盛满了无助和恐慌。</p>
“别怕孩子。”赵然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妈妈能坚持到今天，已经托了你这个女儿的福了，人早晚都是要死的，应该坦然面对才是。”</p>
事到如今，赵然已经不怕死了。</p>
她只是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死。</p>
这样就不会拖累女儿跟着她一起吃苦受罪。</p>
白白搭上孩子的一生。</p>
显然苏淼不这么想。</p>
她只有一个妈妈，要是没有了妈妈，她该怎么办？</p>
“我不许您说这样的话，我说过的，如果您有什么意外，我也不活了！”</p>
“住嘴！我养你这么大，读了那么多的书，全都读狗肚子里去了？这是你该说的话吗？”</p>
赵然突如其来的发火，吓得苏淼呆在原地。</p>
要知道，苏淼从小就懂事听话。</p>
赵然又是个温柔的人，很少对苏淼发火。</p>
但这一次，赵然必须要把女儿骂醒。</p>
否则这个孩子一定会钻牛角尖干傻事的。</p>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何况都已经结婚了，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p>
“我现在就很成熟！”</p>
苏淼抿紧嘴唇，倔强的看着赵然。</p>
眼泪哗啦啦往下掉。</p>
“妈妈，我说过，您一定要活下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叫你活下去。”</p>
“可我不想活了！”赵然对上女儿的视线，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再活下去了，你明白吗？”</p>
她说着掀开衣服，刚做完手术的疤痕触目惊心。</p>
何况她身上还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p>
包括尿管也因为这次病危，重新插上了。</p>
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转过头去。</p>
实在太遭罪。</p>
苏淼脸色煞白，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妈妈，失魂落魄的站在病床前，整个人都在抖。</p>
那种心疼，无力，悲怆，恨不得自己去替妈妈受这种罪，像是有一把大锤狠狠地敲她的心，砸的她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撕心裂肺的疼。</p>
赵然知道她这样做太残忍。</p>
可她必须叫女儿清醒过来。</p>
“都说母女连心，你是妈妈的女儿，你心疼妈妈，妈妈都知道，只是妈妈不想再坚持下去了，因为太痛苦太难熬了。”</p>
赵然拉着女儿的手，缓缓开口。</p>
“如果你真的想让妈妈好，那你就听妈妈的话，不要再治了，接下来能撑多久是多久，这样对我而言，也是个解脱。”</p>
可是……</p>
苏淼咬紧牙关。</p>
道理她都懂，可这让她怎么决定？</p>
她办不到！</p>
她真的办不到……</p>
“这一年多以来，我基本都是在医院渡过的，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也想跟我女儿一起去旅游，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可我不能，只能呆在医院里面养病，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做你的妈妈。”</p>
“妈妈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爱你！”</p>
“妈妈知道，妈妈都明白。”</p>
赵然深吸一口气，逼走眼眶的泪水，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背。</p>
“不说这些了，我看今天的夕阳很美，我已经很久没看过夕阳了，你推妈妈出去看看好吗？”</p>
苏淼咬紧牙关，静静地看着妈妈。</p>
许久，才哑着嗓子点头。</p>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