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不杀符淑，不仅仅是因为年少的情意，也是觉得，既然我本来就不准备要那块地方，那就没必要杀了她。</p>
“一是可惜，二嘛，我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退兵的理由。”</p>
另一边，岑吟别在营帐中，这样和许云君解释到。</p>
许云君听后却皱眉：“可这般，会不会放虎归山？</p>
“云君虽知主公重义惜才，但那符淑到底是符家人，不可能投靠主公。</p>
“日后主公要一统天下，她也会是主公绕不过的人。</p>
“如今有机会杀主公却没有动手，日后怕是会养虎为患。”</p>
岑吟别摊摊手：“这道理我也懂，我只是觉得，她这时候死了，太可惜了。”</p>
说到这里，岑吟别垂首：“哪怕她不是我曾经的友人，我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杀了她。</p>
“她还太小了，今年不到二十岁，还没有完成自己的理想。</p>
“我如何忍心在这个时候杀了她，让一颗将星就此陨落呢？</p>
“这样太可惜了。”</p>
许云君闻言，也不免叹气。</p>
他想说主公你呢？你不比她的年纪更小吗？你会为他人可惜，那为何不能怜惜一下自己？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每次都身先士卒。</p>
但最后，到底是多年来的礼教压制住了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岑吟别行礼。</p>
“云君知晓了，之后，云君会注意此事的。”</p>
最起码不让符淑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不然他的主公怕是要难过了。</p>
岑吟别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了，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云君抱歉，让你为难了。”</p>
许云君摇摇头：“主公言重，为主公分忧，本就是云君的本分。”</p>
之后又过了几天，岑吟别明显感觉到对方更加着急想把自己打退，战事越来越频繁不说，兵力还增加了。</p>
这让岑吟别不免嘀咕，这架势怎么像是把边境所有的兵力都调过来了？大楚不管边境的鲜卑了吗？</p>
这边岑吟别还在苦苦支撑，另一方温珏却是势如破竹。</p>
又过了半个月，温珏那边传来了两个消息。</p>
一是他终于打穿了凉州，接下来待随军的文官把凉州这边处理好，益州那边派人过了接过凉州的管理权，他就可以来和岑吟别回合了。</p>
二是，打到边境后，他发现，原本凉州边境的鲜卑似乎不见了。</p>
这是怎么回事？</p>
岑吟别看到这个消息，眉头皱得更紧了。</p>
虽然她一早对鲜卑那边出了问题有过猜测，但是因为她起义后，岑家商铺为了避免惹祸上身纷纷暂时关店的原因，她就失去了大楚内部的消息渠道。</p>
如今对天下的消息掌控度不够，岑吟别难免有种不安的感觉。</p>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了。</p>
鲜卑，在和大楚拉扯了数百年后，第一次选择了议和。</p>
条件是，大楚愿意出兵帮他们稳定政局。</p>
在这件事传遍天下后，萨珊的商人也带来了准确而完整的消息。</p>
原来，鲜卑最大部落的首领突然去世，死的时候没有定下继承人。</p>
那个部落因为强大，所以一直是鲜卑各部落的领头羊，首领相当于鲜卑王。</p>
而如今他忽然去世，王位空悬，鲜卑各族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纷纷想要在这次变故中谋利，导致如今鲜卑内部也是一团乱。</p>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楚的边境如今没有鲜卑骚扰，能把符淑和所有兵力都拿来对付她的原因。</p>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部落的王后，硬生生在群狼环伺之下扶起了一个幼主。</p>
她或许是想自己把持鲜卑朝政，但显然，如今的情况光靠她自己和年幼的首领肯定无法平定。</p>
所以她选择了暂时和大楚议和，承诺自己上位后会管束鲜卑各族，不让他们掠劫大楚边境。</p>
条件是大楚要助她的孩子坐稳皇位。</p>
大楚那边自然是求之不得，很爽快的答应了鲜卑王后——现在是太后，的要求。</p>
两方如今已经准备签订合约了，也难怪萨珊这边能收到消息。</p>
毕竟，鲜卑那边粮食产量属实有限，每年都得去邻国抢点东西才能保证自己的部落能活下来。</p>
要是不抢大楚，那么遭殃的就一定是萨珊。</p>
也难怪萨珊这边能得到消息，还专门派了人来告诉岑吟别。</p>
岑吟别把这事告诉了许云君，许云君沉思后，缓缓吐出一个字。</p>
“拖。”</p>
大楚的国库本就不富裕，如今又要援助鲜卑，肯定是雪上加霜。</p>
况且如今鲜卑自己自顾不暇还好，大楚还能把边防暂时调过来，但是一旦鲜卑内部平定，哪怕有合约在前，大楚的边防也一定不会松懈。</p>
毕竟谁也不敢赌，鲜卑是不是真的遵守合约。</p>
这样的情况下，大楚更加没钱让大军一直和岑吟别对峙，他们益州粮产高税收多拖得起，大楚可万万拖不起。</p>
所以他们只需要拖，拖到大楚主动和他们议和休战，自己就能完全自立出来，以同等的地位和大楚朝廷相处。</p>
反正岑吟别这次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拿下整个大楚。</p>
岑吟别也有此意。</p>
至于破坏合约？</p>
这种问题，两人根本没有思考过，毕竟现在大楚和鲜卑双方都非常希望和谈，这种情况就不是散播一些流言挑拨离间或者对使团动手脚就能阻止的。</p>
至于趁着这个几乎打鲜卑？</p>
岑吟别只是想了想，就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p>
鲜卑那边实在没什么好图谋的，如果说打凉州还是因为商道和一些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矿产，自己算是有利可图，那鲜卑的草原完全就是没用的东西。</p>
而且鲜卑属于游牧文明，来自千年后的岑吟别比现在的人更清楚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的区别，文明的差异也注定了鲜卑难以教化，哪怕暂时打下来，以后一旦弱势，还是会叛出去。</p>
既然如此，岑吟别自然不愿意在这方面浪费兵力，大楚那边不出兵攻打趁他病要他命，估计也是有相同的考量。</p>
不过，比起鲜卑，岑吟别显然更在意另一件事。</p>
她看着许云君，然后忽然问道。</p>
“你说，这天下是不是真的有天命和气运？</p>
“我是不是真的……在逆天而行？”</p>
声音很轻，像是在问许云君，也像是在问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