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祂能透露的还是有限，尤其是……</p>
那个人的命数也已经改了。</p>
就连祂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要是因为祂现在跟顾随之透露了什么，再一次改变未来的发展方向，那麻烦就更大了。</p>
“吾言尽于此。”祂道，“顾随之，这是吾给你最后的补偿。”</p>
顾随之只觉得莫名。</p>
补偿？</p>
天道也会有良心这种东西？</p>
稀奇。</p>
“神魔之战的因果牵扯太大，吾无力扭转，只能逆转时空来到此地，和你的对话已经耗尽了我最后的神力，此后，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p>
这句顾随之听懂了。</p>
他扬了扬眉，“你要死了？”</p>
天道：“是。”</p>
顾随之不冷不热道：“真是个好消息，这算是我近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p>
不会再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跑出来，对着他散发出不友好的气息，时不时还针对他，朝着他住的地方不断下雨出太阳。</p>
银发魔主靠了回去，那双异色的瞳眸含笑，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让他格外愉悦的事情。</p>
天道尝到了和傅初嵇一样的心梗。</p>
祂在顾随之心里的形象，似乎和傅初嵇没什么区别。</p>
都是不讨他喜欢的东西。</p>
所以看他们离去的时候也没什么伤心的意思。</p>
天道沉默了下，自己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只默默感受自己消散的过程。</p>
顾随之起身，朝山下走去，果然是一个眼角余光都没给祂。</p>
“……他在未来等你。”天道还是没忍住，没开头没结尾地留下这一句。</p>
顾随之脚步没停。</p>
天道欲言又止：“你别……”</p>
别什么，天道自己也说不出来。</p>
别抽魔骨神血？还是别急着渡劫？</p>
祂不能干涉世间生灵的选择，这是祂存在的规则。</p>
所以，祂也不能去干涉顾随之要做的事。</p>
刚才让顾随之杀傅初嵇那一件，已经让规则开始反噬祂了。</p>
祂目送着顾随之走远，直到那一抹银白身影消失在山间曲折的小路上。</p>
半空中的乌云散了。</p>
……</p>
四千七百年后。</p>
南方密林。</p>
“站住！”一声清喝，草木丛生的林间快速闪过一抹身影，“把我的玉佩还回来！</p>
”</p>
听到这声音，叼着玉佩的豹妖跑得越发快，在林间留下一道道土黄色残影。</p>
地上遍地都是灌木，时不时还分布着一片沼泽，一脚踩进去，就别想轻易脱身。</p>
豹妖在这里生存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倒是他身后的人族，追得颇为费力。</p>
又穿过一片丛林，豹妖黝黑的眼里闪过一抹金光，忽然停下脚步，不跑了。</p>
他身后追着的人也停下来。</p>
那是一个身穿红色圆领袍的少年，看着才不过十七八岁，生得极为出挑，五官精致毫无瑕疵，漂亮的能晃花人眼，白绸里衣压着修长脖颈，腰间一条手掌宽的腰带束出窄腰，长腿一跨就是数十丈远，此时笔直站着，身形亦是惹眼。</p>
一人一豹隔着数十丈宽的沼泽地对峙。</p>
“人族小子，不就是一块玉佩吗？”豹妖把玉佩吐出来踩在脚下，阴阴地笑着，“非要追着你豹爷爷跑这么远，你且回头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p>
“我管你谁的地盘。”玉佩被抢，还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少年气得面色浮起一层薄红，“把我的东西还给我！”</p>
豹妖不动声色后退：“有本事你来抢啊。”</p>
它眼里闪过一抹贪婪。</p>
它可是知道的，这里新来了一个“住客”，那位来历不明，实力却极为强大，收藏的宝物更是……</p>
想到那日所见的东西，它喉咙快速滚动，不断吞咽口水。</p>
要怪就怪眼前这人族倒霉吧，非要路过这里。</p>
把他当诱饵，去引开里面的那一个，它就可以趁机捞点油水了。</p>
少年自年少时就在宗门内苦修，认识的人也不过是宗门长辈和同门师兄弟，初出江湖，哪知道这豹妖狡猾，一时不察，被这畜牲抢了重要东西，怒不可遏，一路追到了这里。</p>
见它还不愿意归还，心中怒意更甚，抬手便拔出腰间的长剑。</p>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p>
不过是个黄毛小儿而已，豹妖活了几百载，怎么会怕，继续挑衅道：“你来啊，有本事你就抢回去，不然我就把它丢进这烂泥里。”</p>
那玉佩是宗门信物，少年怎么可能眼看着它把玉佩丢进沼泽，起手就是凌厉至极的一剑。</p>
剑气划过丛林，数十棵树被他波及，自腰间被斩成两段，轰隆隆倒在地上，压塌了大片灌木，惊起无数飞鸟。</p>
豹妖也被吓了一跳。</p>
它怎么料得到，只是随便找了个过路人当替死鬼，还特意找了个这么年轻的，竟然会这么扎手，二十不到，就摸到了元婴的门槛。</p>
人族的修炼速度什么时候这么快了？</p>
少年又是一剑，剑光雪亮，差点把豹妖爪子给剁了。</p>
豹妖慌乱把玉佩叼回了嘴里，狼狈躲闪之余，肠子都要悔青了。</p>
奶奶的，它千挑万选，想挑个最好拿捏的，结果呢？</p>
这是给自己选了个祖宗啊！</p>
不行，得跑！</p>
不</p>
然不用等里面那个被调开，它就得交代在这人族手里。</p>
豹妖看准时机方位，把那玉佩一抛，撒腿就跑。</p>
玉佩划过一道弧线，少年半空强行转向，在沼泽中的石头上借力一点，去捡那玉佩。</p>
但他脚尖刚踩上那块石头，整个人就是一趔趄，差点摔了。</p>
石头上爆出一阵白光，少年闭了下眼，没看到石头上亮起的符文。</p>
下一秒，他：“？？？？！”</p>
地底，碧楪王蛇直起头，“咦？有人触动了大哥留下的阵法！”</p>
它在地上爬来爬去，声如洪钟，在冰原上扩散出去，“大哥？大哥！别睡了！有人来找事了——事了——了——”</p>
顾随之刚酝酿出一点睡意，就被它一嗓子吼没了。</p>
一道银光闪过。</p>
啪！</p>
“嗷！”碧楪王蛇尾巴抱头嚎叫。</p>
顾随之睁开眼，手指尖用灵力凝聚出的鞭子消散，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和善地望向还在咋咋呼呼的碧色巨蛇。</p>
碧楪王蛇缩了缩脖子，弱弱地辩驳：“不是您说的吗，有人来了就叫您……”</p>
“我说的是，”顾随之比了个高度，“实力在你之上的‘人’。”</p>
顾随之心平气和地说，“实力在你之下的，你不能处理吗？尾巴废了？”</p>
碧楪王蛇把自己团成一团，呜咽一声，“我知道了呜，我这就去处理呜。”</p>
“我醒都醒了。”</p>
顾随之站起身，白色广袖流水般滑落，纤尘不染，撂下一句话，抬脚往外走去。</p>
他捏了捏鼻梁。</p>
醒都醒了，干脆出去透透气，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跑到他的地盘上来撒野，也免得再和这蠢东西共处一个空间，气的他脑仁疼。</p>
罕有人踏足的丛林草木茂盛，几人合抱的巨木撑开伞冠，遮天蔽日，灌木遍地，支出的树杈子凌乱。</p>
顾随之拂开拦路的杂草，漫不经心抬眼一看。</p>
沼泽中间的石头上，衣袍凌乱垮下来，一只巴掌大的幼猫头顶着衣服，从领口钻出来，可怜兮兮团在一起。</p>
顾随之停下脚步。</p>
这是……</p>
顾随之看向小猫踩着的那块石头，无声地“唔”了声。</p>
他留的是这个阵法吗？</p>
也是睡糊涂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p>
小猫浑身毛色雪白，眼眸睁大，掩饰不住的慌乱，望着自己的爪子不知所措。</p>
好一会儿，才试探地伸出一只的爪子，碰了碰面前的沼泽。</p>
“！”它立刻收回爪子，往后退。</p>
沼泽里泥水四溅，一条鱼破泥而出，通体黑灰色，光是一个头就足有两只猫那么大，张开的大口里满是獠牙。</p>
锯齿咬合，没咬到东西，黑鱼不甘心地摆了下尾巴，掉回了沼泽里。</p>
小猫被甩了一身泥水，整个呆住了，像是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庞然大物”，嗓音里发出一声惊慌</p>
的：“喵！”浑身毛炸开。</p>
顾随之喉结上下一滚。</p>
一声轻笑。</p>
小猫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原地起飞，倏地扭过头，僵硬着脊背，朝他看去。</p>
什么都没有。</p>
它不安地挪了挪爪子，往后退了一步。</p>
身后传来一阵冷风。</p>
他惊得“喵”一声，扭过头，还什么都没看清，就四肢离地，眼前一片景物快速移动时的破碎影子。</p>
等他再落在实地上时，四个爪子猝然一凉。</p>
小猫还头晕眼花着，浑身的毛就全竖了起来，“喵喵喵！”地警惕着四周。</p>
谁？</p>
这是什么地方？</p>
眼前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原，下方隐隐绰绰冻着什么东西，上方是漆黑的岩石洞顶，没有光线，要不是他修为高，这会儿就该两眼一抹黑了。</p>
小猫头晕得很，又不熟悉这个形态，四爪站不稳，差点打了个滑。</p>
他连忙稳住身形，可不等他再做什么，尾巴忽然拂过什么。</p>
冰冷，坚硬，还有点割尾。</p>
“……”</p>
他僵硬地凝固在原地，好半天，小脑袋才一点一点地转过去。</p>
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p>
非常大的眼睛，大概有好几百个他那么大，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或者雪山之巅上的湖泊，美丽极了。</p>
……如果它不是长在一条龙身上的话。</p>
小猫傻了。</p>
这里怎么会有龙啊？！</p>
银龙缓缓低下头，双目冰冷，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小猫，你是从何而来？为何要来我的领地？”</p>
小山大小的龙爪按在小猫面前，咔擦！冰原裂开一条缝，威慑十足。</p>
小猫往后退了一步，仰头警惕地望着他，耳朵都快背到头顶上去了。</p>
银龙眯了眯眼，盯着面前还不到他指甲盖大的小猫，声音更冷了。</p>
“快说，不然我就吃了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