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消失在远方，林慕又站了一会儿，才转回房间。</p>
林沁华在编花玩。</p>
去接颜芜的时候，林慕在山间采的一捧野花，本来是给她插花瓶，林沁华见了，拿着编起了花环。</p>
林慕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林沁华把编好一半的花环放在他头顶，左右打量了一下，还挺满意，又取下来继续编。</p>
只要林慕在她身边，她就一直是这样安然恬淡的模样。</p>
可以短暂的离开，但是不能离开太久。</p>
要是长久看不到林慕，她就会陷入从前那种不受控制的疯癫之中。</p>
林慕把她的头发别在耳后，又拉了拉她膝盖上的被子，让她自己玩着，去了隔壁。</p>
他有一个不大成熟的想法，想问问顾随之。</p>
林沁华对他的情绪变化太敏感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加倍地反应在她身上，林慕怕她担心，只能先避开。</p>
林慕打开房间的窗子，“前辈，貘铃可以看到别人的梦，那……”</p>
貘铃还是从凤凰一族得来，顾随之在他突破元婴的时候用过一回。</p>
刚才送小凤凰离开，他又想起了这件东西。</p>
林沁华经常做噩梦，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睡得很不安稳。</p>
能不能用貘铃……看一下，林沁华的梦是什么样？</p>
医修查不出病因，化神期大能也探测不出心魔，那只和仙器一线之隔、专门探查人梦境的天阶法器呢。</p>
要知道，法器这东西，大多都是独一无二，哪怕是同一个人打造，效用也会有微妙的不同。</p>
越是高阶的法器，就越是找不出替代品。</p>
尤其是，这还是妖族做出来的法器。</p>
神血只是治病，现在一路颠簸，也不适合立刻动手。</p>
要是能查清林沁华身上的病因……</p>
“能窥探人梦境的法器少见，但具有这种效用的可不止法器，一些特殊的功法也能做到，墨天晔应该早就试过了。”顾随之说。</p>
林慕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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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随之不喜欢看他失望的模样，想了想说：“不过你可以试试，别人不行是别人不行，或许你可以呢？你看她对别人也没有反应。修士的防备心是很强的，不是特别信任的人，很难让人看到自己的内心，她这情况又这么……脆弱，她不愿意，谁敢来硬的？”</p>
林慕蹙眉：“貘铃也不行吗？”</p>
“貘铃只是一个途径，就好比……她的梦境是一个房间，貘铃只能让我找到门，没办法帮我把门打开，开门要靠自己。”</p>
林慕想到什么，“那你上次进我心魔……”</p>
“硬撬开的啊，这就叫修为碾压，”顾随之挑眉，“我一直没问，你以为你的心魔里都有什么，连我都防，这么不愿意让我看？”</p>
林慕抿了下唇。</p>
顾随之看他情绪一直不高，故意逗他，“你那个对你图谋不轨的师兄？还是你以前还有其他追求者……”</p>
“……没有！”</p>
顾随之：“嗯？”</p>
林慕别开眼，过了会儿，才低声说：“我只是……不知道我的心魔……是在去了华弥仙境之后，还是……我小时候。”</p>
反正都挺狼狈的。</p>
他不想让人看很奇怪吗？</p>
顾随之读他心读得越发得心应手，感应到他的想法，噗嗤笑了。</p>
休息一晚，昨天困恹恹的龙又恢复了点精力，化出人形把人揉怀里。</p>
“不狼狈啊，挺可爱的。”</p>
林慕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问：“你说的可爱，是指你偷看我洗澡，差点被我劈了，然后打着不让我下次心魔更难过的旗号强吻我？别以为就你能看到我脑子里在想什么。”</p>
顾随之望天：“是很可爱啊，还挺凶，刚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唔，你又谋杀亲夫。”</p>
林慕能听他当面描述这种事情？</p>
不等顾随之说完，他一手掐在顾随之脖子上，把人按在床上，威胁他：“忘掉！”</p>
顾随之抵死不从，“我不！”</p>
“表弟，你干嘛呢？姑姑找你……”林誉推门而入。</p>
然后和转过头来的林慕一起同时凝固。</p>
只见房间正中央，大床上，他表弟把一个白头发的男人压在床上，修长的小腿曲起，膝盖死死压着对方的小腹，不让对方挣扎。</p>
男人半个人都陷进柔软的被子里，银白色的头发凌乱铺了满床，只露出半张脸……倒还有几分姿色，不对！</p>
这熟悉的白毛，不就是那个谁？</p>
林誉大脑宕机。</p>
林慕只觉得暴露在林誉视线下的半边身体都在麻了，动作迅速，从顾随之身上起身，拉过被子遮住顾随之，掩埋了犯罪证据，在床边站定。</p>
林誉看着这熟练的动作，感到一阵窒息，“你，你</p>
们……”</p>
林慕：“误会。”</p>
“你们原来……不是两情相悦……或者他逼你的吗？”</p>
林誉精神恍惚。</p>
他隐隐约约想起，上次好像是这男的主动骗他表弟进小巷子啊，这又是怎么回事？</p>
难道……</p>
林誉脑袋转到冒烟，试图拼凑出真相。</p>
难道上次这人也是在反抗，只是恰好被他们看到那一幕？</p>
这就说的通了，他进门的时候，表弟的手还掐在别人脖子上……</p>
可怜林家大少爷一辈子老实做人，不知打情骂俏为何物，深陷自家表弟强迫别人的道德负罪感之中。</p>
挣扎半晌，憋出一句：“你……”</p>
林慕扶额：“我……”</p>
顾随之闪电般伸手，在他后腰上一按。</p>
林慕一时失声，剩下的话没能说出来，无声无息软倒了下去。</p>
顾随之一手搂着人，眼一眨就露出个饱受欺凌良家妇男的表情。</p>
配上他那副清冷高贵仙人貌，还真有几分坚贞不屈高岭之花被迫下神坛的感觉。打蛇随棍上，就要开始控诉林慕的强取豪夺。</p>
林誉说：“你好歹锁个门啊，这让别人看到了多不好。”</p>
顾随之：“……”</p>
顾随之打好的腹稿一句没用上，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p>
林誉：“唉，这都什么事儿啊，咱们家也没这种先例啊，祖祖辈辈从来都不强迫别人的……要把他手脚捆起来吗？他跑了怎么办？我去给你拿绳子？不会反抗吧？”</p>
林慕：“……不用。”</p>
林誉：“那你还要点别的吗？我那边还有点软筋散，给你拿点？”</p>
林慕用全新的眼光重新审视了自己这位表哥，然后镇定且和颜悦色地摇头婉拒：</p>
“真的不用，表哥，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p>
“哦哦哦哦，”林誉倒退出门，顺便啪嗒把门关上，声音隔着门传来，“那你们忙啊，我先去看着姑姑。”</p>
这个“忙”，说得格外意味深长。</p>
门一合拢，林慕立刻变脸，推顾随之肩膀，“松手，你要抱到什么时候？”</p>
顾随之搂着他腰，只觉得手里这段窄腰手感真好，坚决不松，还紧了紧，彻底把人压在自己身上，生无可恋地躺平：</p>
“我好像进土匪窝了。”</p>
绳子，还有软筋散……</p>
听听听听，这还是人话吗？</p>
林慕头发都被他揉乱了，用手肘撑起身，脸颊有些不易察觉的红，“别胡说，你就是嫁人了，以后会习惯的。”</p>
“我决定了。”顾随之懒洋洋一手枕着头，“我要带你私奔。”</p>
他胡言乱语，当场乱编：</p>
“——高门大院里养在深闺的美人出门遇险，惨遭劫匪劫色，危险之际，帅得让人窒息的街边混混出手，英雄救美，美人一见钟情，奈何惨遭家里棒打鸳鸯，于是决定……”</p>
“把混混杀</p>
了，藏在房间里珍藏。”林慕平淡补充。</p>
香艳话本一瞬间转为了悬疑惊悚，顾随之不乐意，“怎么我又死了？”</p>
林慕松了手肘上的力道，放任自己倒下去。</p>
脸埋进顾随之颈窝，闻到他发间清雪般的清澈甘冽的气息，“贴近现实。”</p>
顾随之抗议，“我不要，除非话本里的我死了和活着没有区别。”</p>
“什么区别？巫山云雨吗？”</p>
顾随之扣在他腰上的手猛然收紧，林慕额头抵着顾随之侧脸，一动不动。</p>
顾随之无奈：“你刺激我是吧？”</p>
林慕无声笑了一下。</p>
“难道不是你想陷害我吗？”他坐起身，低头看着赖着不起来的人，“刚才还想把我变渣男的人，不是你？”</p>
顾随之一手搭着额头，懒懒散散地垂着眼看他：“我不管，我要带你私奔。”</p>
“奔不了，我母亲还病着，我得留下来照顾她，”林慕低头，整理散乱的衣襟和头发，眼底带出一点笑意，“认命吧，还是乖乖嫁进我林家，别逼我让人来绑你。”</p>
顾随之不肯跟着他的剧本走，有意挑刺，“那你家里要是不同意呢？我看你表哥好像挺嫌弃我的。”</p>
“他们要是不同意，”林慕放缓了语速，似乎真的在思考，他回过头，“我就把你蔵在我房间里，白天去照顾母亲，晚上回来陪你。”</p>
顾随之逗他：“然后夜夜都跟我在一起？”</p>
林慕从眼梢里睨了他一眼，“嗯啊，我可以，你能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