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先别想那么多，”顾随之道，“而且我都死了，也不能对你干嘛，你就当哄哄我啊。”</p>
说起这个，林慕拉回心绪。</p>
“前辈，我前世曾去过九幽之渊，传闻九幽之渊下有些古老的秘术，其中就有关于复活的，我可以尝试复活您。”</p>
林慕是真的认真思考过报答顾随之这回事。</p>
顾随之没提过自己生前的恩怨情仇，除了上次在碧海桃花洲提出过想吃什么，平时也很少表露出自己的需求。</p>
想来想去，唯有“复活”这一条，是顾随之用得上的。</p>
顾随之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一句信口而至的调戏能引得林慕说出这些话。</p>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报答别人。”</p>
林慕：“我……”</p>
顾随之还在对他之前说的那些事耿耿于怀。</p>
“李终程是这样，棠溪聿风是这样，现在你又开始想着要报答我了。”</p>
“……”</p>
林慕思索片刻，开口道：“前辈，您觉得，我和墨知晏比起来，谁更可怜？”</p>
这话题转的有点大。</p>
顾随之：“我想说你，但你可能不爱听这话。”</p>
林慕无法反驳，他确实不爱听。</p>
“因为您知道我的……过去，所以觉得我更可怜，但棠溪聿风不知道，或者说，我表现的太坚强，所以他感觉不到，但我要是软化态度，跟墨知晏一样，把自己的痛苦摊开放大，他未必就不会站在我这边。”</p>
就像上一世，其他人在李终程的煽动下厌恶他的时候，他未必不能“忘恩负义”一把，解释他当时的动机和苦衷。</p>
棠溪聿风让他把东西让给墨知晏，以当时华弥仙境内众人对他和墨知晏身世的猜测，真闹开了，脸上难堪的未必就是他。</p>
但他没有。</p>
不是出于懂我的人不需要我解释这种矫情的理由，而是觉得没必要。</p>
“以前别人总说我欠了谁的，我出生在这世上，就欠了我父母的生恩，李家人养了我，我又欠了他们的养恩，我去到华弥仙境，每每得到什么，这种强调就更无处不在了……好像我生来就是欠债的一样。”</p>
顾随之心说这什么狗屁逻辑。</p>
但他也听懂了林慕的意思。</p>
不是他时时刻刻想着要报答别人，而是别人时时刻刻在强调他的亏欠。</p>
久而久之，他就不得不在意这些事了。</p>
别人给他什么，他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又欠了别人的。</p>
林慕说：“我做错了事，导致了不好的结果，我就承担这个后果。他们说我欠了谁的，我就还给他们。”</p>
“生恩，养恩，还有其他，还干净了我就走，彼此再无瓜葛。”</p>
“那些东西，就算棠溪聿风不说，我也不会要，拿了就和他们牵扯不清了，我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p>
林慕说：“我知道把我的惨况摊开可以让我过得更好，但是前辈，这不可能。”</p>
“我永远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p>
“我愿意站着死——”</p>
顾随之点评：“你脑子坏掉了。”</p>
“我什么时候要你报答我了，嗯？我就是……算了，你就当我是在跟你做交易也行，你搞得好像我在携恩求报一样，讲真的，一句夫君换一瓶神血很亏吗？你跟我拉拉扯扯半天，又是画大饼又是回忆过去……我都要怀疑这是你的脏战术了，故意转移我注意力，然后就能顺理成章把这件事给赖掉了。”</p>
林慕察觉出他好像有点生气了。</p>
这还是两人相遇以来，顾随之第一次对着他生气。</p>
但是为什么？</p>
“算了算了，神血给你，我怕了你了，再说下去你要把我和棠溪聿风划到一边去，也要给我来个两清了，你简直……”</p>
“夫君。”</p>
顾随之佯装出来的不耐凝固。</p>
林慕识海里，只剩下一个浅金色轮廓的人蓦地抬起眼，“嗯？”</p>
林慕忍住羞赧，望着遍地的黄金，神情上没有丝毫破绽，除了丝丝浅淡的红晕，沿着他半边冷白的脸颊蔓延，甚至延伸到了眼尾，好似有桃花初绽，开在他眼底。</p>
他一字一句，又咬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夫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