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杨登欢的手，小辫刘点着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开口缓缓说话。
“嗨！当时我就觉得，这单生意指定会出事，但是我也是鬼迷了心窍，被钱给蒙蔽了眼睛！”小辫刘叹了口气说道。
杨登欢和黄天河都不说话，都等着小辫刘接着往下说。
“三个月前，大概是……六号……不错，四月六号。老季在今天你们抓我的那个茶馆，找到了我。
老季说自己名字叫做季全兴，是北平人，专做私商生意，想通过我联系一个治安军守东直门的军官。
当时，我还有点瞧不起老季，他说他是北平城里的，但是他说话的口音，我一听就知道，是京南琉璃河方家营那一带的。”
小辫刘说到这里，杨登欢伸手拦住了他，低声说道：“停！先等一下！”
小辫刘听了，连忙住口，眼睛望着杨登欢。
黄天河见状，又取出一根香烟，顺手塞进了小辫刘嘴里，随即点上了火。
“你说他口音是琉璃河方家营一带的？”杨登欢问道。
“不错！就是那一片，跑不出十里八村。”小辫刘笃定地说道。
“那我问你，你怎么分辨出来老季是方家营一带的呢？”杨登欢又开口问道。
“我们胡同就一个街坊是方家营的，他们说话有很多口音，比如说我们，他们不说我们，而是说‘母们’，钱不叫钱。叫做‘迎’……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所以我一耳朵就听出来这个人是琉璃河方家营一带的。”小辫刘说道。
杨登欢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了，你接着说吧。”
小辫刘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这个老季，出手很大方，第一次就给了我一百块钱，说是我们之间认识的见面礼。
平白无故，我怎么能拿人家那么多钱，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但是老季只是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只是愿意和我交交朋友。
要说现如今儿这市面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所以，我也没有再坚持，而是收了这一百块钱。
接下来，没过几天，老季就又来找我，说是自己看做私商这活来钱挺快，也想做个私商玩上一玩，让我给扯条线，介绍个负责东直门城防的治安军军官认识认识。
当时，我就问，究竟是什么私商买卖，可是老季却说到不让我管，只管介绍一个治安军的军官就行了。
我问不出来个所以然，心里就有些忐忑，所以想着就能否和他们商量一下，可是这个老季，执意要见到治安军的军官举行。
所以，当时我就说了，既然不过是偷运走私物品，那么直接走货就完了，到时候该是谁是谁，是谁给谁钱就完了。
但是，这个老季就是不同意，说是什么要有个长远之计，非要我联络一位治安军的军官不行。
当时，我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儿，这种做派，有点不像做私商的意思……”
杨登欢听小辫刘说到这里，又挥手打断了他说话。
小辫刘见杨登欢挥手，又停了下来。
黄天河也没有闲着，看到小辫刘停了下来，连忙站了起来，拿了香烟走了过去，又递给小辫刘一根香烟，口中笑着说道：“歇会儿，歇会儿，先喘口气。口渴了吧？”
不等小辫刘答话，黄天河冲着孙斌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刘倒水啊！”
孙斌听了，微微一愣，连忙说道：“明白，明白。”
孙斌站了起来，连忙走过去在审讯桌上，拿了暖水瓶给小辫刘倒了热水，直接端了过去。
“喝两口，润润嗓子。”黄天河在一边说道。
杨登欢等他们都忙活完了，这才开口问道：“你怎么觉得这个老季不像是做私商的人？”
大家听到杨登欢问小辫刘，都把手里事停了下来，眼睛朝着小辫刘看了过去。
小辫刘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是东直门最有名的掮客！私商我可见得多了！哪一个不是愿意少花钱多办事？哪一个愿意事还没有开始办呢，就直接花钱？”
见到杨登欢和黄天河不解，小辫刘深吸了一口烟说道：“这么说吧，如果说在没有运货之前，就联络治安军军官，是不是要花钱？这是不是一笔挑费？”
杨登欢听了，小辫刘说得果然有道理。
联络治安军军官，用什么联络？几个人站在大街上说话？
这肯定不合适，怎么着不得找一家餐馆，点上几个菜，再来上几壶酒？这些不都得花钱。
私商们都是什么人？眼睫毛都是空的！个顶个能当吹火棒使！
让他们什么也见不着就花钱？估计没有一个人乐意这么干！
所以，这幅做派，不像是私商所为，更像是另有所图。
杨登欢点了点头，冲着小辫刘又说道：“然后呢？接着说。”
“我就觉得老季路数不对。但是既然人家花了钱，咱们也不能乱怀疑人家不是？但是和这种人打交道，自己得多留一个心眼，尤其是干我们这一行，更是要如此，要不然哪天把自己给卖了都不知道！
所以，我就多了一个心眼，想着这件事，我可不能照着成了那么办，我得尽量把事给办砸锅了！于是，我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既然老季这么着急，那么不妨把治安军中的吴新介绍给他！”
杨登欢伸手又摆了两下，制止了小辫刘说话，冷声问道：“你介绍的人，为什么是吴新？而不是别人？”
听了杨登欢这话，小辫刘顿时就来了精神，大声说道：“嗨！丫黑啊！整个做私商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从他那里经过，至少得比别人那里多上两成！你们想啊，私商也是商人！将本求利那是天性！吴新加了两成，这两成就得掺到货价里面，货价提高了，可能就有人不买了！”
杨登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又问道：“然后呢？”
“于是，我就把吴新介绍给了老季。第一次吃饭，老季选了个明火烤肉，吴新不但自己去了，还带了几个兄弟，一顿饭吃了老季十几块钱，我看着就心疼，但是老季根本就不在乎。
酒桌上大家称兄道弟，恨不能拜了把子。吴新更是大包大揽，说什么今后只要有什么东西从东直门过，提他就行，保证好使。
没过几天，老季就联系了我，让我带一些东西进城。这让我有些奇怪。大部分私商，都是把城内的东西，比如说药品、棉花、粮食这些物资，从城里倒腾到城外面，没有想到老季这一次却是把城外面的东西，倒腾到城里面，这让我有些奇怪。”
杨登欢听了小辫刘这话，眉头微微一皱问道：“老季这一次，倒腾的是什么东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