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匕首的抽离,大蓬鲜血飞飚而出，洒了程丹若一脸。</p>
温热腥气。</p>
齐王惊怒交加,下意识地推开她。成年男性的力气不容小觑,程丹若险些被他推了一个跟头。但失血带来的后果是极其可怕的，他没有力气再还手，而是感觉到晕眩、发冷和口渴,气力源源不断地流失。</p>
这一刻,男女之间的体能差被拉平了。</p>
程丹若不退反进，第二刀刺进了他的心脏。</p>
医学生动刀,总是又快又准。</p>
她死死捂住齐王的口鼻，看他迅速失去生机，委顿在地。</p>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她,满脸不可置信：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动手？</p>
这怎么可能呢？</p>
他放过了她，给了她富贵荣华的许诺，她有什么理由动手,又怎么敢动手？</p>
他是藩王,离皇位仅仅半步之遥。</p>
她是妇孺，是臣子！</p>
她疯了吗？</p>
她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p>
可惜，自始至终，程丹若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p>
她已经杀过很多人了。</p>
一个要对婴儿下手的禽兽,杀了他,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吗？</p>
当然，后果是肯定很严重的。</p>
程丹若扶住齐王的尸身，把他慢慢放到地上,然后轻重不一地在他身上胡乱刺了数刀,有的见血,有的只划破了皮。</p>
脸上都是血，她抖抖衣袖，拿里层内衬的中衣擦了擦脸，这才抱起已经嚎啕大哭的幼儿走了出去。</p>
外头，宫人宦官探头探脑。</p>
程丹若道：“回禀太后一声，皇长子不肯吃奶，哭得厉害，我去趟承华宫。”</p>
这话当然没什么说服力。</p>
可大家看到了她身上的血，浓郁的血腥味几乎无法掩饰。</p>
没人信这话，但一时半刻的，也没人敢拦住。</p>
清宁宫里人虽多，可没有护卫甲士，宫人太监没有接到太后的命令，谁又敢胆大包天去拦？</p>
这可是皇长子！</p>
万一皇嗣出现差池，谁负责？</p>
君权的威严可怖，在此时显露无疑，哪怕这只是一个出生两天的新生儿。</p>
程丹若不解释，不请示，镇定自若地走出了宫门。</p>
李有义就在门口候着。</p>
皇长子被送到清宁宫后，李太监就命干儿子们轮班守卫，以防不测。</p>
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p>
程丹若见到李有义，立即道：“让李公公速来，我要去外朝。”</p>
李有义二话不说，立马让搭档的小太监跑腿，自己则跟上她的脚步：“夫人，这是出了什么事？”</p>
程丹若没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p>
谢天谢地，清宁宫在后宫比较靠外的地方，隔壁就是光明殿。</p>
她凭借对宫廷的熟悉，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光明殿。</p>
李公公已经接到了消息，小跑着迎过来：“夫人，出了何事？”</p>
“随我去外朝。”程丹若跨过光明门，这就算到了外朝的地界了，“拦住清宁宫的人。”</p>
再笔直往南边走，就是建极殿、中极殿和皇极殿。</p>
这段路也是最长的，几乎走不到尽头。</p>
程丹若累得够呛。</p>
她这三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只吃过少许食水，体力已经逐渐降至谷底。可即便手重得抬不起来，她也依旧没有交出孩子的意思。</p>
这是最重要的工具人，不能假手于人。</p>
程丹若咬紧牙关，凭借意志力往前奔走。</p>
她走得很快，嘴唇迅速起皮，额上也冒出汗珠，肺呼哧呼哧，艰难地鼓动。</p>
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p>
足足走了一刻钟，她才看见武英殿。</p>
门口站着侍卫，宦官们立在墙根下等待吩咐，他们听见动静，无比惊愕地看了过来。</p>
程丹若喝道：“闪开！”</p>
李公公怕伤到孩子，赶紧挥手：“退下，都退下！”</p>
他在路上观察过程丹若，心惊胆战，都是血啊，皇长子的襁褓上也沾了血。</p>
发生了什么？</p>
皇长子还活着吗？这么个小祖宗，擦破点皮都能要了他的老命。</p>
程丹若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冲进了武英殿。</p>
运气不错，里面不止有杨首辅和靖海侯，还有曹次辅、蔡御史、六部侍郎和五军都督府的人。</p>
他们错愕地看着她，张口就要呵斥：“胡闹！”</p>
但靖海侯马上反应过来，豁然起身：“这是皇长子？”</p>
“父亲。”程丹若酝酿一路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满身血气，发丝蓬乱，嘴唇干涸，狼狈得失去了该有的仪态，“齐王意图不轨，杀了一个奶娘，还想扼死皇嗣，我、我冒死抢出了……”</p>
她一面说，一面将孩子递了过去。</p>
靖海侯稳稳地接住婴孩。</p>
程丹若活学活用，马上表演了一个晕厥，话没说完，直接眼一闭，倒头就跌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