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荷花塘,行过朱栏板桥穿过湖心亭才能到彼岸通往后院水心斋。</p>
日头下,漪澜头晕目眩的向前,那片炽热追逐着她,仿佛在戏逗她一般。</p>
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漪澜忽觉头顶一凉,一片太阳被遮蔽,一人影在她脚下。她一惊回眸看,见是九爷怀铄。</p>
他手擎一枝硕大如伞盖的</p>
荷叶,为漪澜遮挡了赤日炎炎,不过那一片清浅的荫凉,已令漪澜顿觉凉爽,满怀的感激,却化作珠泪,噙在眼眸中望向他。</p>
每次在她无助时,都必然看到他的身影。他苍白的面颊依旧有致深那一掌掴的红肿,只是却笑意满脸安详地望着她问:“怎么不带个嬷嬷随身伺候?”</p>
漪澜微怔,徐徐摇头,更不作答,就这么同他对立着。</p>
“这荷叶可做伞盖,只是太大,本想变戏法给你看的。”</p>
一句话逗笑了漪澜,仿佛万千愁绪顿然消散他那春光温煦的笑容里,无影无踪。</p>
怀铄见漪澜凝视他左颊看,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自嘲般揉揉面颊道:“大哥严厉,由来如此。只是,怀铄恋家,若是原先飘然一人罢了。只如今,却更多了许多牵绊的事物……”</p>
他声音越说越低,到后来竟悄不可闻。漪澜略感怅然,却见九爷怀铄忽然露出一脸明媚的笑意,徐徐张开手,双手一搅,凭空一抓,一摊手,出现一个精巧的西洋单筒望远镜。</p>
“送你的。”他含着淡笑说,那笑容中却总有抹不去的哀伤。“怀烁就要飘洋过海了,不知若是有了它,能否隔海相见。”</p>
走了。都走了。那袭飘</p>
然的白衫也终要成为记忆中的风物,原来到了最后,还是要剩漪澜一人,孤军奋战。</p>
开始是,结束是。从始至终,只她一人。</p>
漪澜点点头,却不去接他手中的望远镜,只平静道:“漪澜笨拙,素学不会这些西洋玩意儿,九爷还是自己收好吧。”</p>
那只伸出的手,就那样悬在半空。停滞半晌,终是讷讷收回。他沙哑着声音忽然问:“如果,如果我们试试呢?也许离开这里,就是世外桃源,没有了眼前忧愁。”</p>
他望着她,满眼的期盼,低声道:“我,五日后离开,若你……尚且不晚。”</p>
他目光中满是如燃起火光般的期盼,似是只等她的一句答复。漪澜自然深明他的话意,可是逃,又能逃去哪里?致深既然能一手将他送出洋,又如何不能一手把他抓回来?逃到哪里,都不能是两个人的后土黄天。而她心底,终究舍不下周怀铭,尽管那人薄幸伤她最深。</p>
不过是一瞬间,漪澜苦笑道:“万事随缘,听命。漪澜,本该一生都在这里,也只能在这里。漪澜在此,恭祝九爷此行一帆风顺。”</p>
他略显失望,追了一句道:“可是,澜儿,我这一去,要二十载!二十载,才能再相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