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完成这个任务？”</p>
宋辞嘴里从来说不出什么客气的话。</p>
他在Des没有办公室，也很少在这里久留，所以每次来都是暂时借用别人的办公室，不到片刻就匆匆离去。</p>
明明是裴欢的办公室，他却硬生生在沙发上坐出了主人的气势。</p>
也对，这个公司都是他的，气焰嚣张一点怎么了？</p>
裴欢不去看他，迈着小碎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如芒刺背一般，整个办公室里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气息。</p>
属于宋辞的、独特的冷冽松雪香。</p>
她轻轻揉搓桌角上那盆多肉，指尖茸茸的触感传来，发出一声重重叹息：</p>
“是的，我觉得你过分相信我了，我在这一行干了才多久？”</p>
宋辞低头沉思的时候，额前顺直的长发总是垂下，盖住他强烈浓重的眉，掩去一身葳蕤的寒凉，黑曜石般的瞳仁越是显得透亮。</p>
他开口，尾音语调不自觉上扬，这是他心情好转的表现：</p>
“我过分相信你？卡地亚宝格丽就很懂分寸地相信你吧？裴欢，你拿到过他们的offer，你要比任何人都要相信你自己。”</p>
“这个任务，对你而言对整个Des而言，有着背水一战的意义。”</p>
裴欢总是喜欢反复陷入自我怀疑。</p>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致命缺点。</p>
但是宋辞的背水一战四个字，毫无疑问，打动了她。</p>
宋辞知道，她已经在考虑如何完美地解决这个任务了，这才放下心来。</p>
走出她的办公室之前，宋辞贴近她，音量幽微：“我最近才知道你被别人报名去年会表演的事，如果你——”</p>
裴欢打断他：“我准备好了。”</p>
准备好什么了？是准备好年会的钢琴独奏，还是准备好接下时装周上展出珠宝的重要任务？</p>
应该是二者兼具。</p>
宋辞过半晌才想明白，点点头，朝门口走去，不作停留。</p>
一打开裴欢办公室的玻璃门，门口一群偷听的设计师被他这一招打的措不及防，乌泱泱摔倒，横七竖八躺了一地。</p>
甚至里面还夹着杨助理。</p>
宋辞清了清嗓子：“上班时间，都给我滚回去。”</p>
该找个时间治治这群目无章法的散漫员工了。</p>
安雅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揉了揉摔得酸痛的腰：“boss啊，现在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你开会就开了两个点哦。”</p>
宋辞：“……”</p>
深城的夜是从晚上十二点正式开始的。</p>
即使是如此低温漫长的冬夜，彻夜通明的工厂，流水线一样上下班的工人，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醉生梦死的失恋女孩……</p>
人世浮沉，渺小如尘埃的每个人，却能在冬夜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寸之地。</p>
裴欢和安雅他们一行人这个点才从火锅店里出来。</p>
林肯和另一名男设计师撺掇着裴欢请客，理由是她即将发大财，提前预热一下明年一夜暴富的生活。</p>
而他似乎也很会选地方，选在了一个位于城中村的地摊老火锅。和传统粤式火锅不一样，这家地摊火锅是川味，在深城开店已有二十余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