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那道锋芒毕露的剑意,看着眼前那个看似客气,但同样锋芒毕露的年轻人。
西颢已经想明白周迟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在怀疑他的身份,怀疑他做的那些事情,这些怀疑能让有理由早早杀了他,但这个理由却不够重,不够必然,除非将这些怀疑变成确定。
不然就有可能做错,做错就会让重云山失去一位天才弟子,这代价是很大的。
但即便如此,西颢也在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
既然拿不定主意,周迟便帮他拿。
他往前走一步,从天门巅峰到了万里,他成为了真正的天才,成为了整个东洲不管是谁都要称赞的天才,这样的天才,谁愿意随便就杀了?
想着周迟上山不过数年,从大家都不看好变成如今这样一个万里境的剑修,西颢虽说知道这是周迟故意让自己看到的,但他却不得不看,不得不想。
他看着眼前的周迟,终于开口,“看起来玄意峰的修行之法并没问题,只是要求太高,世间的笨人又太多,所以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周迟听着这话,并不说话。
西颢说道:“但你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其实这些日子,周迟已经渐渐想明白了西颢为什么要在当初的内门大会之前授意或是默认让那些苍叶峰弟子杀死他。
因为他就是要玄意峰在内门大会上一败涂地,然后继而将玄意峰取缔,让重云山再也没有这座剑峰。
哪怕这座剑峰曾经走出过无数的惊才绝艳的人物,哪怕他们为重云山贡献过无数,但到了如今,这座剑峰已经衰败,已经在拖累宗门,所以西颢便认为,舍弃它,才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他才会做那些事情,会针对周迟,当然他那个时候从来不会刻意去针对周迟,因为那个时候的周迟,真的不配。
一位才上山的弟子,怎么会在一位掌律的眼里?
“但重云山不是掌律的重云山。”
周迟看着西颢说道:“如果宗主和其他几位峰主都赞同掌律的做法,哪里还会有玄意峰存在?”
西颢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说道:“他们都是错的。”
听着这话,周迟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来,雨滴打在伞面上,却也无法代替周迟回答,反倒是显得更为沉默。
一件事情,本来不同的人来看,就有不同的看法,对错这种事情,说到底,是不同人认知的体现。
“我本来已经可以用事实来说服他们,可惜,最后你却来了。”
西颢有些感慨,在过去的时间里,玄意峰像是一棵到了时间的老树,即将因为失去养分而枯死,而在这个过程中,西颢只需要等待,等到这棵老树枯死那天。
而那天就应该是内门大会结束的那日。
但谁都想不到,那一日的内门大会,却成为了玄意峰的新生。
老树抽出了新的枝芽,于是那些曾经知晓过老树是何等枝繁叶茂的人,便有了期待,有了这个期待,自然就没有人会再愿意等着老树枯死。
但西颢却认为,老树肯定会枯死,无法逆转。
因为它需要的养分,太苛刻了。
西颢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周迟沉默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位掌律,不过他现在能够明显地感受到眼前的这位掌律,杀意已经淡化,消散了。
没有人愿意贸然的杀一个万里境的自家弟子,尤其是西颢这种人,想要杀了周迟,也从来不是因为个人喜恶。
“一座宗门,其实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聪明人。”
西颢看着眼前的周迟,淡然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随风散去吧。”
他这话说得是之前周迟和苍叶峰之间的不好过往,这便是求和的意思。
能让一山掌律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很不容易,哪怕眼前的周迟或许已经是最年轻的那位万里境。
说完这句话,西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便朝着湖那边走去,脚步缓慢。
看着西颢的背影,周迟心中的那口气,一直没有松。
但他知道,这一次的危机已经过去了。
等到西颢的身影已经不在,周迟才转头看着湖面,那些雨珠落到了湖面上,不断便有涟漪。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刚刚破境,其实还是有些操之过急,气息没有那么顺理成章的破境那般顺。
“其实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能改变什么的。”
他想着这句话,但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