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难道不该顾及他这位天子的喜恶么?
一心会果然出人才!
更出忠臣!即便如此,朱厚熜也并未急于发表意见,又转向严嵩:“严卿亦有大才举荐?”
严嵩将三份答卷奉上:“请陛下御览。”
朱厚熜一篇篇看了起来,对于海瑞的文章只是划过,并未透出多少喜爱,只是觉得还行,末了颔首道:“确是才干之辈,今科一甲状元郎,依旧不好选啊!”
说着,他将两份答卷并排而陈,看着一众殿试读卷官:“这两篇策论,朕都很是喜欢,一篇字字如剑,直指吏治积弊,一篇句句含珠,尽述治国之本,朕有意择其一擢为头名,诸位卿家意下如何?”
群臣齐声:“陛下圣明!”
朱厚熜道:“诸位也帮朕选一选吧!这两篇策略,张卿更喜欢哪一篇呢?”
张璁看向两份答卷。
一份是林大钦的,一份是海玥的,皆是他挑选出来,却又特意放在最后,结果还是被天子一眼相中。
这倒也罢了,现在陛下不定先后,让群臣建言,是真的拿不定主意,还是别有用意?
毕竟众所周知,海玥的表字都是这位赐下的,其在国子监内创办的小小学社,更是由此得入了群臣的眼。
张璁稍加思索,还是决定在这个方面迎合陛下的喜好:“臣以为海玥策略最佳,政论最精,均田择吏,去冗省费,辟土薄征,通利禁奢,皆是治国良策,其内将里甲、均徭等杂税合并折银的过程详尽列出,甚至虑及各地银钱比价差异,堪称经世致用的圭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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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璁此言一出,包括另外两位阁老在内的一众臣子纷纷进言,将其文章夸得天花乱坠。
倒也不是一味附和,平心而论,对于一位并无执政经验的读书人来说,这篇策略已经不能用优异来形容,论及利弊,不尚空言,堪称天赋异禀,科举为国取士,所需的就是这般人才。
朱厚熜微微颔首,又转向严嵩:“严卿,你更喜欢哪一份?”
严嵩缓缓地道:“老臣以为,林大钦策略更佳!”
朱厚熜眉头一动:“哦?为何?”
严嵩先是夸赞了一番林大钦的策论,末了又补充道:“小儿德球,与海林为同窗,深知海玥敬林大钦为兄,亦自承才情不足……”
朱厚熜失笑,摆了摆手,以话家常的态度道:“这是平日里谦逊之言,他们俩人又不是真的兄弟,毋须谦让,状元之位,谁不愿得呢?”
严嵩闻言顿时低下了头:“是老臣失言……”
“失言倒也谈不上,朕观海玥文章,虽属上乘,然比之林大钦,犹欠几分才情,此刻点为魁首,确似早春摘蕊,反失其天然长养之机!”
朱厚熜话锋一转,正色道:“更何况海玥虽得朕心,然抡才大典,自当以才取士,朕若以私心坏公器,岂非辜负了天下读书人十年寒窗?”
‘果然如此!’
面对这位的手段,群臣早就习以为常,唯有默默感叹好坏话都给你说尽了,那他们还能怎么办呢,唯有对待力排众议的天子,脸上涌出心悦诚服之色:“陛下圣明!”
朱厚熜满意地笑了。
他原本在会试之后,是真有意选海玥为状元郎的。
但那绝非好意,而是带着机心。
文采并不能力压群雄的士子,因早早得天子赐字,结果强推魁首,犹如新竹骤长,能否承担风霜之砺,就要看其自身的造化了!
但在一心会的忠诚,黎渊社的调查进展,还有黎玉英对蒋太后的孝心上,朱厚熜终究收回这个念头,给出一份最合适的排名。
奉天殿外,一众贡士们正在晚风里,等待着最终的命运裁决。
此时已是戌时初,华灯初上,他们站在丹陛两侧,隐隐看着殿内的灯火燃起,眼神的火光也越来越炙热。
终于。
鼓乐齐鸣。
传胪官出。
唱名开始。
(本章完)